“青衣在审。”景嵘羽抿口茶,“暗地里的敌人可不止有信王。”
景夫人和景贵妃皆是震惊,“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景夫人追问。
“信王从哪里搜刮来宣威城人证?又是从哪里截到陵王旧人?”景嵘羽的语气越发让人觉得寒栗,连眼神都泛着幽幽的光。
话落,屋内陷入一阵静默。
平静的湖面再次被石子激起千层浪,“洪内监与信王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得找个由头,把他骗出宫,拿下才好。”
说话时,景嵘羽的语气很淡,最后几个字时语速缓慢,没由来让听的人心底生寒。
洪内监是曾经照顾太妃的,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一无后辈,二无长者,他勾结信王是想图谋什么呢?
他与太妃的旧时情谊,足以让他在宫里安稳度过余生,甭说妃子,就是陛下对他,也是客气有加的。
一把年纪难道还想再做内监总管?
她们虽想不通,但景嵘羽说得笃定,看来不会有假。
既是他,那更难办了,换成哪个宫的宫人,景贵妃都能在宫里寻到由头,直接发落或者用刑,可他……
把他骗出宫?何其难!
“他在宫外一无私宅二无田产,能找个什么由头让他心甘情愿地出宫?”景贵妃苦恼道。
“锦仪殿内无主,洪内监如今在哪里当差?”阿酒问道。
“仍在锦仪殿,领个虚职罢了。”
阿酒顿了顿,道出大不尽的话,“他伺候过三个主子,却、却没一个能诞下皇族血脉,怕是……”
“怕是与皇宫犯冲,不宜再留在宫里,为显皇恩浩荡,应该让他出宫颐养天年。”景嵘羽接过她的话。
她偏头对上他的眼神,那双清润的眸中闪动着肯定的光,她点头应道:“没错。”
话音落地,屋内其余二人的脸色青白相接,复杂难测。
实话最是伤人,何况其中还牵扯到太妃!
半晌,“有钦天监为证,此事不难办。”景贵妃起身,“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办妥此事。半夏这里还得嫂嫂多费心。”
“你放心。”景夫人送她到门口,“这些日子我会留在王府。”
阿酒和景嵘羽去了趟关太医的偏院。
青衣的手段她是见过几回的,那名太医手无缚鸡之力,按理在她手里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招供。
距离他被带走已有一个时辰有余,他们进去一看,那名太医的朝服裂了无数道口子,随处可见深可见骨的伤口,他躺在血迹斑斑的地上,虚弱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下官……冤枉……”
“世子爷,姑娘。”青衣手持短鞭朝他们行礼。
她握鞭的手背青筋暴起,再看奄奄一息的太医,想来之前使了全力。
“这家伙嘴硬得很!”青衣恨恨地说道,“世子爷还是请黄大夫来吧,叫他尝尝毒药的厉害!”
“呸!”从外进来的肃王挽起衣袖,骂骂咧咧道:“这种东西也配用药?本王亲自来!”
肃王未接过青衣手里的鞭子,而是从刑具架上抄起更粗一点的长鞭。
“你悠着些,那根鞭子不消二十下,他就得断气了。”景嵘羽轻笑一声,“毕竟是朝廷命官,真打死了也不好交代。”
“对吧,余太医?”
忽地,他把目光投向地上的人,语气带着浅显的担忧,“再者,人真死了,家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必?”
余太医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哆哆嗦嗦地抖开唇,“下官……当真不、不知……”
“明白。”景嵘羽收回目光,“人啊都是如此。”
“不见棺材不落泪。”
‘叭’
肃王挥动长鞭,屋内旋即刮起一股劲风。
“不……”
阿酒被景嵘羽推出屋子,没能见着血腥的场面,但凄惨声落于耳畔,倒也不难想象。
“世子爷与他相熟?”
“偶有耳闻。”景嵘羽应道,之前从齐三公子那拿来的名册,上面不写详尽记录了宫里当差的人的姓名,就连祖藉,分支,现今在做什么都有。
里面那位徐太医,家里余有老母,现居京郊。
阿酒瞥眼先前的屋子,“青城的事,世子爷预备何时告诉她。”
“不急。”
“在肃王府的时候,不管是去哪儿,叫我或者明翠陪着,必须是我们两个中的一人。”
阿酒原想打趣他,在肃王府还能出什么事儿?但见他神情肃然,她郑重地点点头。
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那如果是青衣呢?”
从前她还在侯府的时候,她们两个就时常玩在一处的。虽说眼下不适宜玩闹,但许久未见,她总会来找自己的吧。
“她,有事忙。”
阿酒会意没再过问,半夏这种情况,她定是自责的,还有人要审,肯定腾不开功夫。
“好。”
他们去到半夏的屋子,景嵘羽不便进去,就在屋外等。
阿酒穿过屏风,她把脉的时候,半夏还未醒,这会儿醒过来,脸色比之前还难看几分,单看那双肿得像核桃的双眼就知原因为何。
见是她来了,半夏忙伸手够她,嗓音带着哭腔,未语泪已落。
阿酒将手递给她,安慰她道:“可不能再哭了,仔细眼睛。”
“我、我还能……”
“你能!你尚还年轻着呢,调养一段时日孩子总会有的。”阿酒拿巾帕替她拭泪,“别的不说,我的医术你总要信的吧。”
“就是,你是亲眼瞧见她如何治英国公府少夫人的,你底子比一般人都好,哪里用得着担心那些。”景夫人应和道。
半夏揉揉眼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对,那个害我的太医呢,可得让王爷留条性命,等我好了,得亲手扒了他的皮才解恨!”
“好,好,你快把药喝了。”
不等景夫人喂她,半夏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敢害我的孩子,总要叫他们尝过我的厉害!”
阿酒把空碗放到一边,“不是说为你诊脉的张太医是前几日才离开的么?可我看脉案里的药方早就换了,为何?”
“张太医前段时间时常被叫去雾隐寺与元院首一起看顾太妃,余太医便是那会来的,他改的方子,张太医许是没空看的,他从雾隐寺出来只到王府为我把脉,开始脉相无异,后来我不大舒服的时候,张太医已经被调去雾隐寺,只留余太医一人在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