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阿酒抽回自己的手指,“我等你。”
门外大批人马撤去后,一下寂静的有些可怕,青城看着自家世子爷阴沉得吓人的脸,试探地开口:“要不要属下劫下姑娘?”
“去查仇府。”景嵘羽大步出府,嗓音冷得仿若能结出冰来。
青城赶忙跟过去。
京兆府
大堂之上,阿酒将今日之事俱实道出,包括那盒莫名其妙的金子。
“大人,可还有要问的?”
林大人自是没有要问的,他原先问的不过是给尚书大人一个交待。
“姑娘受累了,下官这就送您回去。”
“慢着!”仇志横手阻拦,“姑娘既已承认给内子开药,那林大人更该好好往下审!因为内子正是在用过姑娘开的药后呕吐昏迷!”
“药方是民女开的,可夫人用的是什么药却不一定是依民女的方子,再者从抓药到熬药,哪个环节都可能出错,怎么仇大人却一口咬定是民女的过失呢?”
阿酒口气不卑不亢,“仇大人未免太过心急要给民女定罪了吧!按理说,夫人得病,大人不该陪侍在侧吗?倒是有闲心在这儿同民女攀扯。”
被她点到的人,神色不禁慌张起来,出口的话愈发豪横:“好张俐嘴!抓药熬药皆是府里的老奴,怎会有问题?依本官看不动刑是套不出实话了,林大人你说呢!”
对未来的世子妃用刑?他没疯没傻的,怎会做这蠢事!
林大人清了两下嗓子,“尚书大人此言差矣,断案最忌屈打成招,本官怎好行此事!”
他说得好听,却也不敢真将仇府得罪,“太医不是正在为夫人医治,等将夫人治好,再请阿酒姑娘过来,两方对峙,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一问便知。”
他随手指了两名官兵,下逐客令:“你们送尚书大人回去,务必护送好大人。”
仇志哪肯离去,他闹了好大一场才将人从侯府逼出来,就这样让她回去,那先前做的不就是无用功!
正要发作,那两人官兵至他一左一右,做个请的手势,仇志心头暗骂,姓林的这是要赶人了!
他推开二人,嚷嚷道:“事情没弄明白,本官无颜面对夫人!”
“仇大人这般胡搅蛮缠是弄不明白的,你不听民女所言,尊夫人又来不了,总不能叫所有人都听你的,依你的想法办案吧,那京兆府不是成了大人的刑房?”
阿酒勾起唇角,嘲讽之意尽显。
“话糙理不糙!尚书大人官居二品,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本官话摆在这里,就算大人上告到陛下那里本官也无惧!”
林大人接过话,他位分虽小却也不能任人揉捏搓扁,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岂能凭靠他几句话就给未来的世子妃定罪。
“尚书大人,请。”先前被推开的官兵上前。
仇志已知他的态度,甩袖转过身,鼻间哼出不满,还未出堂,外面急忙跑进来一名小厮。
“大人,夫人,夫人没了!”
话落,仇志身形晃了晃,颤抖地问道:“什么没了?太医不是在治吗?”
“大人离开不久,夫人的病突然恶化,太医连下几道方子都不见好,小人出府时,夫人已经,已经不行了!”
仇志当即跌落在地,愣了半晌后放声痛哭,“夫人……夫人……”
人没死一切都好说,人一死局面不好控制,林大人悄没声息的朝阿酒使眼色,示意她先走。
一边是二品尚书的夫人,一边是未来的世子妃,一位已经出事了,若另一位在他的地盘再出事,他的小命保不住是小事,阖族老小怕都要搭上。
阿酒只当他是为自己着想,仇大人不讲理,要是她真走了,肯定不会同他甘休,是以摇摇头回应。
林大人皱眉唤来几个官兵挡住仇志的视线,拉过她的胳膊往外拽,小声劝道:“林某相信姑娘的医术,仇夫人出事其中必有缘由,姑娘再留在这儿可谓危险重重,先回侯府要紧。”
他们刚走出两三步,仇志攸然从地上起身,“你好大的胆子竟想放跑杀人凶手!”
说着朝他们冲过来,大喊:“我要你偿命!”
“还不将尚书大人拦住!”
“本官有先帝御赐的腰牌,看你们谁敢对先帝不敬!”
此话一出,官兵不敢再拽他,由得他行至前面。
阿酒迎上他的眼神,“看来仇大人不仅想屈打成招,还想直接处死民女了,只是天理昭昭,权势挡不住悠悠众口!
大人想要替夫人报仇,好啊,夫人来看病之时不止有民女一人,玉落院的仆从,楚尚书府的二小姐均在,倒是民女想问问大人,夫人瞧个小病何至于要送民女一盒黄金?
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胡扯!”仇志怒道,“谁晓得那盒黄金是不是你杜撰出来的!”
阿酒并未被他吓住,反而走近一步,“那谁又晓得尊夫人是因何而亡?或许仇大人就是知情者,不然为何一心栽到民女头上。”
“你,你这是诡辩!”
“好了!”林大人突然出声,“仇夫人因何去世不是光听大人一面之辞就能定论,得请大理寺的仵作验过方知,是以大人别再一口一个杀人凶手,本朝断案是凭律法不是凭大人!
来人,将阿酒姑娘收押,不准任何人打扰直至大理寺验尸后再作定夺。”
“验尸?”仇志反问。
“当然要验尸,不验怎知仇夫人真正的死因,若大人存疑觉得本官断得不公,尽管上奏陛下,这儿是京兆府不是大人的私宅!”
语毕,林大人亲自送她进监牢,嘱咐过牢头后转而对她说道:“姑娘放宽心,下官已命人去侯府报信,大理寺的伍辰大人和世子爷交好,验尸方面不会出错的。”
“有劳林大人。”
待他走后,阿酒环顾四周,外头的火把将这儿照得很亮,面前破败的小桌上还点了盏油灯,稻草上铺了两床洗得泛白的褥子,于这儿怕是最好的一间牢房了吧。
她坐上去,偏头望向墙壁上的小窗,今儿是没月亮的,外头漆黑一片,耳畔时不时响起男人女人的哀嚎……
她不由自主环拢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心头的不安和恐惧逐渐放大,人就快要被吞噬之际,忽的忆起那道清润的男嗓:“阿酒,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