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舜到的时候,入眼就是这一副景象,惊了一瞬后领兵上前。
阿酒守在柳枝身旁,听到盔甲相撞的声音,抬起头,神情添了一丝落寞,“我是不是不能出宫了?”
话出口,她垂下眸子,根本不需要人回答,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宫里的人就这么舍不得她?一而再地想法子留下她!
郑舜上前查看那几名刺客,扒下蒙面黑巾,叫人将他们画下来,拿去宫里仔细比对。
自从玉华宫出现‘刺客’后,禁军巡逻早已重新部署过,外人绝无可能再度闯宫!
“统领,您看。”
郑舜拿起他手心躺着的暗器,市面上的飞镖多为梅花镖或流星镖,可这支,比梅花镖还多一角,而且内里嵌满钢针,再看死尸嘴角溢出的血迹隐隐发黑,便知上面淬了毒。
他仔仔细细地收好,折身至阿酒面前,“怎么回事?”
阿酒简述以后,他复又问道:“可有看清救你的人?”
“不曾。”她摇摇头。
郑舜紧皱眉头,难道宫里还有如此高人?一息间就杀完人而且跑得无影无踪?
“宫中刺客频发,且又是冲着你来的,爷得先去禀报陛下……”
“我懂,”她指指昏迷不醒的柳枝,“我能先带她回玉华宫吗?”
郑舜指了两个禁军,“你们送姑娘回玉华宫。”
“是。”
禁军架起柳枝的胳膊,阿酒跟在后头,在经过地上摔烂的锦盒后,视线不经意瞥到墙角抖成筛子的小宫女。
瞧着她的年纪也不大,皇城内又鲜少遇到这样的事,定然是吓坏了。
“你随我一起回玉华宫吧。”
小宫女拿开后在脑门的手,感激地看向她,“谢谢姑娘。”
语毕,她小跑着跟上去,好似身后的禁军是群洪水猛兽。
阿酒轻笑着摇头,也是啊,谁愿意惹上禁军呢!
小佛堂
“娘娘跪了一整宿,起来进些粥吧。”容嬷嬷搀起蒲团上的人,见她愁容满面,劝道:“等姑娘与世子爷成亲,少不得进宫的。”
“本宫原意是想将她送出京都,如今看明白了,那人没给她留活路,既如此,不如放在侯府,嵘羽那孩子会护住她的。”
宫嬷嬷撩开竹帘,“娘娘能想通再好不过了,只是,”她打眼瞧瞧四周,确认无人后再道:“那边儿怕不会轻易让娘娘下船。”
“哼哼,”景贵妃冷哼两声,“本宫在宫里这么多年,自保的能耐还是有的。”
“不好了,娘娘!”
宫女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气息不定地开口:“姑娘,姑娘在甬道遇到刺客!”
话落,景贵妃当即撑不住膝盖一软,幸好得宫嬷嬷扶了一把,“娘娘别急。”
“人呢!”景贵妃吼道。
念着人,人便进来了。
禁军把柳枝扶至宫外,玉华宫的宫婢忙把人接过来,前面的人散开后,露出跟在后面的阿酒。
在看到鹅黄身影的那一瞬,景贵妃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抑制不住地哭泣。
见此情形,宫人纷纷跪下。
阿酒站在原地顿了顿,触到对面哭到不能自已的眼神后,她一口去跑上前,来不及开口便落入冰冰凉凉的怀抱。
贵妃娘娘的前襟被泪水打湿,她的脸贴在上面湿腻腻的,心头却像被热茶浇灌过,烫得很。
“娘娘,民女没受伤。”
景贵妃还是一个劲地哭,那哭声听来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哭,而是绵绵密密的抽泣,像细针在扎她的软肉,时不时地疼一下。
半晌后,她才被放开。
“没有受伤?”景贵妃把她翻过来反过去的检查,在看到她受伤的小腿后,喊道:“快宣太医!”
阿酒好言提醒:“娘娘,民女就是大夫。”
“是啊,贵妃娘娘是急糊涂了。”宫嬷嬷接过话,“娘娘快领姑娘进屋,奴婢让小厨房熬碗安神汤来。”
正殿
阿酒被勒令坐在小榻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为自己把脉的太医,“有劳大人。”
景贵妃嗔道:“不许笑,好好的姑娘家留道疤,还能笑得出来!”
“好,好,”阿酒吐吐舌头,“民女有金创药,留不了疤。”
太医收回手,“姑娘确实无碍。”
再三确认她是真的无事后,景贵妃才放太医离开。
“不该把你拘进宫的。”
进来容易出去难。
景贵妃哀叹,手抚上她的脸颊,“吓坏了吧,孩子。”
“娘娘。”阿酒看看殿外,可别再像上次一样,正说着话被人闯进来。
景贵妃当即会意,“宫嬷嬷守在门外,就算是陛下来了,她也会想法子吱声的。”
她几不可闻的点头,喃喃低语:“上次的话,陛下应该听见了。”
“你是怀疑,这次是陛下?”
“不然,还有谁能在甬道上行刺?”
从甬道回来的路上,她还是觉得此事是秦昭仪所为的可能性不大,秦家若真有能耐不会甘心让女儿做最末等的昭仪。
还是陛下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昭仪小产查不出丝毫端倪,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做到这般滴水不露?
那刺客在甬道行刺,杀掉她这个洞悉真相的人,又有何难?
只是贵妃娘娘怎么办?
她总有出宫的一天,可贵妃娘娘却不能!
景贵妃摇摇头,“不一定是陛下,他若想杀你,从玉华宫到甬道,随便把你扔进哪口枯井就是,如此大费周折倒是不必。”
“郑小将军已经把刺客画像拿到宫里问了,先弄清楚那些人的来历再作打算。”
片刻,那几名刺客的身份便已知晓,竟不来自一块儿,有内务府有浣衣局……且平日里,几人全无交集!
这样说来,那还是陛下最有可能!
景贵妃帮她拢好锦被,“你先歇息,本宫已派人去宫外报信,收到口信再与你说。”
宫外,世子爷等不到她,一定急坏了。
阿酒撑着眼皮,一直没睡,她要等世子爷的口信!
“世子爷,姑娘到现在都没出来,怕是有了变故。”
按理,他们一个时辰前就该接到人了,如今连个人影也未见到,问守门的禁军也是一无所知。
青城看着自家世子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试探地问道:“要不,去找郑小将军?”
“不用找,人来了。”景嵘羽淡淡地回道。
郑舜朝他走来,“她没事,”复又添了句:“甬道出现刺客,她暂时出不了宫。”
“皇城之中有刺客?”景嵘羽目光冷冽,出口的声让人不寒而栗,“她可有受伤?”
“不曾,陛下正在彻查此事。”郑舜把先前藏起来的暗器拿出来,“此事不是最稀奇的,最怪的是有人用这救了阿酒姑娘,但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