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舜实在没眼看,背过身,吸气吐气好几次,心道:好容易有个姑娘能入这位谁也瞧不上的世子爷的眼,给他卖个人情,嗯,卖个人情!
怒火渐渐熄下去后,郑舜转过来,“行,爷要见那两个刺客。”
“等他们伤好了才行。”阿酒壮着胆子说道。
郑舜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好,爷先走,伤好了记得通知爷。”
景嵘羽送阿酒回玉落院与他是两个方向,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阿酒扭头一看,路边的罗汉松猛烈的抖动,松叶如风中柳絮般扬扬洒洒的落下来,郑小公爷在树下被兜个满怀,他倒是一点不在意,甩了甩手复又往前走。
翌日
阿酒行至偏院查看常念的伤势,不再发热,性命就算是保下来了,“你这伤至少得在床上将养一个月,期间不可挪动,也不能使力,等一个月后,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再定接下来是能动还是继续躺着。”
常念憋红了一张脸,阿酒说什么也听不太清,只觉得由一个姑娘家在身上摸来摸去着实尴尬得很。
“我说的你记住了吗?”阿酒见他不答话,复又问道。
常念偏过头不看她,“嗯。”
过了几日,晚棠的伤将养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动了,楚府来人将她接回去照看。
送她出府后,阿酒在去偏院的路上被秦嬷嬷拉到浣剑院,“英国公府来人要见姑娘。”
到了浣剑院,郑夫人和芷儿姐姐已在陪景夫人喝茶,连郑小公爷都是一身常服,守在院外,神情与往日不同,脸上欣喜之情收也收不住,见阿酒来了,还似模似样的作揖道,“多谢姑娘了。”
阿酒挠挠额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没弄明白郑小公爷的意思,前几日不是还气得捶树来着,今儿怎又谢谢她了。
阿酒回过礼后步入院内,郑夫人同她挥手,示意她快来,芷儿姐姐脸有些红,却也在笑,带了点娇羞。
不等她行礼,郑夫人便让寻嬷嬷递来一个锦盒,“阿酒姑娘真真是神医临世,按照姑娘开的方子服药不过月余,芷儿就有了身孕,这是国公府给姑娘的诊金,姑娘打开看看,若是有想要的,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寻嬷嬷打开锦盒,“这里是两千两,后头还有些首饰衣裙,皆是姑娘用得上的,夫人已让人抬到姑娘住的院子里去了。”
阿酒怔了一息,而后弯起嘴角,“芷儿姐姐有身孕了?”
芷儿伸出手,阿酒手指探上去,脉相平滑流利,果真如此,“恭喜姐姐,也恭喜夫人和小公爷。”
郑夫人笑声连连,握起阿酒的手往身侧带,待她落座后仍不松开,“越瞧你这个丫头越喜欢,下个月国公府摆宴,你可得来。”
阿酒看了看景夫人,郑夫人笑道:“看她做甚,是我要请你,她爱来不来,我可管不着。”
景夫人应道:“来,一准来。”
阿酒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浣剑院赶去常念那里。
许是常念年纪轻,又惯常习武,按着阿酒嘱咐的,躺着不动,按时服药上药,不过十日,他胸口的刀伤除了中间伤重的那几寸,其余的都已结疤,说话呼吸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抑制小心。
换药的事由黄大夫接手,喂药也不用阿酒操心,她看过一趟后就要回玉落院去,刚出院门便被夜儿喊住脚。
“姑娘什么都不问吗?”
“韩大小姐有意害我被你给挡下了,夜儿,不管怎样,谢谢你。如果我中了套,韩大小姐定不会让我好好的走出肃王府。”阿酒望着她说道。
“我不想骗你,夜儿,外头的事虽暂时平了,可等你们伤好了,郑小公爷还是会找你们问话,届时你都交代了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夜儿直视她澄澈的杏眸,像是山间的一眼清泉,干净得不忍让人用手去触碰,这时脑中想起她在玉落院脆生生的笑声,心中涌起万千情绪,替她幸的同时又替她不幸。
阿酒见她呆愣在原地,似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的,复又说道:“我知道兰竹没死,我没告诉别人,夜儿,你们该想想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要这么做,还有值不值得。”
夜儿站在原地很久,直到阿酒彻底消失在偏院,她仍是没动。
在做什么?旁人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杀什么人杀了便是!
为何要这么做?她从来没想过!
值得吗?也许吧,照做能换来片刻的安宁,片刻的……
半个月过后,常念的伤口俱已结疤,阿酒仍让他在床上躺满一个月才让他起床,坐坐走走,但仅限这个屋子。
郑舜和景嵘羽来的时候阿酒正在屋里,黄大夫退出去,阿酒收拾东西准备随他一起的时候,夜儿说道:“姑娘留在这吧。”
阿酒心想,他们问话,她留在这,多有不便吧。
郑舜倒是无所谓被她听见,反正她不是大殿下的人,景嵘羽开口道:“留下吧。”
见他们没说什么,阿酒索性留下来,她也确实好奇,夜儿背后的目的。
夜儿跪了下来,常念见她如此,也弯下双膝,跪在她身侧。“我们几个是乌夷族仅剩的几个族人,辗转流落到京都,被人收养,教我们习武,制毒,易容这类的本领,长大后替人暗杀度日。满蹊园的时候,小人被阿酒姑娘带回侯府,解了身上的毒,小人以为就此脱离了从前。直到那日在街头遇刺,我遇着千禾,才重新与旧友联系上。
肃王府开宴,小人知道韩大小姐要害姑娘,所以换了她的物件,阿酒姑娘医术精湛,主子觉得姑娘有大用处,所以命我等将她带回去,任务没完成,主子派人来灭口,千禾死了,小人只能带常念来侯府,求姑娘救他一命。”
景嵘羽微眯双眸,清冷的说道:“主子是谁?”
“她从来都用面纱裹得严严实实,我们没见过她的样子,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你们先头的住处在哪儿?”
“城外向西行二十里,叉路口往南再行五里,有一处荒园,不过已经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证据都烧没了,郑舜没甚耐心的说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闻言,夜儿解下佩剑高高举起,“这把剑陪了小人十年,练剑时便是用它,杀第一个人时亦是它,杀手缴剑,小人将性命托给姑娘,往后,姑娘生小人生,姑娘死小人陪其殉葬,有小人在,谁也别想伤害姑娘,除非小人死在姑娘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