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胜负已然明朗,阿酒手里的白子迟迟不落下去,几次将放下又拿起,最后只得将白子掷回棋笥,泻气的喊了声,“世子爷。”
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撒娇,景嵘羽清隽的眉眼染上笑意,“再下一局?我让你成不成?”
第二盘还未下完,就见到韩芸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途经凉亭,想来她应该就是韩芸所说的行的人吧。
阿酒的视线落在那名女子身上,她肩提一个小箱子,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从侧脸看去,是个清秀雅致的女子。
“她是谁?仵作吗?”阿酒出声问道。
夜儿回道:“应该吧,不然韩大小姐大费周章带她来干什么。”
很难想象这样清秀的女子拿刀剖尸体的画面,阿酒甩了甩头,又忍不住好奇,“我们去看看?”
“血腥味太重,在此等着就是,待她出来一定会通知结果的。”景嵘羽淡淡的说道。
阿酒越发搞不懂韩芸想干什么了,韩娇怎么死的她肯定是最清楚的,绕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让肃王和韩娇的死扯上关系?
两盏茶的功夫,韩芸带那名女子从偏院出来,“二小姐乃是被毒杀。”女子将结论告知众人。
阿酒在凉亭内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蹙了蹙眉头,小声嘀咕:“怎么会?”
下一瞬,眉心贴上一抹温热,景嵘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两下,“别皱眉。”
阿酒愣住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望着他的手在眼前微微晃动,而后离开,心中懊恼,这人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出其不意的,而她也太不争气了些,怎的回回脸上同火烧了一般,烫得很。
她努力扯回思绪,将其放在韩芸带来的女子身上,她将沾了血的银针高高举走,日光照射下,银针尖的那头闪着曜黑的光。
“韩二小姐是被人用沾了毒的银针刺入颈穴,才会致死。”
“辛苦你了,司兰姑娘。”
京兆尹不疑有他,着人在府里仔细搜,司兰离开之际,与阿酒带着探究和疑惑的视线对上了,一息后她便收回了视线。
她的眼眸中盛满了处变不惊的平淡,明明是没见过她的,却莫名觉得她有点熟悉。
阿酒追上去,“姑娘可否告知是什么毒?”
司兰继续往前走,“不知,我是仵作不是大夫。”说完一步都没有停留的消失在庭廊尽头。
阿酒没再追上去,刺入颈穴?她明明检查过那里的,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兴许司兰是韩芸找来的帮手,她与韩芸在一条船上,说的也不是真话。
不仅要搜肃王府的各个房间,每个角落,在场所有人俱在被搜查的范围内。
肃王府的丫环是不敢搜小姐们的身,她们也不让啊,“那个司兰什么来头,她说中毒就是中毒了?”
“就是,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韩家那位不会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指个人来诓我们。”
幸而肃王请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嬷嬷过来,宫嬷嬷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矜贵的人没见过,皇后逝世后,陛下再没立后,宫里一应事务均由贵妃暂理,等同于副后,她身边得力的嬷嬷过来,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轮到阿酒,她解下随身带的小包和竹罐,宫嬷嬷一一检查后再交还与她。
一晌午的功夫,府里所有的女眷均检查过,仍是一无所获。男子那里亦是如此。
现在只有搜屋子的官吏还未搜查完,阿酒悄悄打量韩芸的神色,脸色虽有些苍白虚弱,但一派气定神闲,像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难不成官吏一定会搜出什么来?
阿酒压低声音同景嵘羽说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出事之后,这里由侯府暗卫接管,不管是谁想动手脚都逃不过暗卫的眼睛。”
阿酒点点头,这时官吏进来禀报,“府内所有屋子均已搜过,没有发现。”
京兆尹看了看两位殿下,干咳一声,“既如此,那凶手应该不在王府,诸位先各自回府吧。”
“且慢,”韩芸慢悠悠从雕花椅中站起来,福着身子行礼道:“这几日为了家妹的事,让诸位受累了。只是杀害家妹的真凶尚未找到,我这个做长姐的实在心有愧疚,幸而司兰姑娘已在私下里告知我家妹所中为何毒,用何种方法能引得真凶现身!”
“那韩大小姐怎么不早说,凭白让我们被拘在这,又是搜身又是搜物件的。”人群中的小姐不满的说道。
“沈小姐勿怪,我不说只是为了要让真凶放松警惕,再好一举将她抓获。”
“既如此,韩大小姐快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司兰端了盆水走进来,“韩二小姐所中之毒名唤鼠尾草,多生长在境外蛮荒之地,此毒一沾白矾,白矾就会变成红色,诸位将物品沾上些许,一试便知。”
话落,沈小姐最先上前,浸湿了手后触摸腰间佩戴的香囊,没有变色,“本小姐是不是可以走了?”
京兆尹忙道:“沈小姐慢走,改天下官一定登府赔罪。”
阿酒拽了拽景嵘羽的衣袖,“怎么办?她们准备得如此充分,一定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景嵘羽朝肃王看去,“我去找肃王,你一人小心些。”
阿酒默不作声的点头,景嵘羽靠近肃王,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趁乱出去,将佩戴之物都扔掉,净了手再过来。”
刚说完,景嵘羽从袖中捏了枚棋子执在手里,瞄准人群中的某个人掷了出去,下一息,那人唉哟一声,朝前倒去,连带着倒了不少人,场面混乱不堪。
肃王转身离开,不过两息又回来了。阿酒见状长舒一口气,幸好世子爷反应够快,不然肃王殿下真要着了她们的道。
“姑娘,你东西掉了。”于阿酒身侧的夜儿提醒道。
阿酒朝地上看过去,捡起从腰间掉落的竹罐。
司兰的这个法子检查得极快,不过一柱香就已查了个七七八八,阿酒朝前走,路过韩芸的时候,见她嘴角勾了勾,似是得意。
阿酒站在水盆前,看着盆里的水泛起一圈圈的水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要陷害肃王,为什么不等肃王在房里休息时,直接杀了韩娇。饶是她和景嵘羽到得再快,也收拾不了屋里的血迹啊。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韩芸,她唇边扬着的笑,很自得,很开怀……
司兰催促道:“姑娘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