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寒风凄凄,穆凌与珞烟被西蜀敌军团团包围住,插翅难逃。
珞烟心中一惊,想不到那个男子开口便是叫自己将面巾摘下。
“我为何要摘?!”珞烟朝男子说着,分外警惕,暗暗打量着周围,铁骑重重,自己与穆凌只能够杀到马厩去,若取了马,两个人趁着夜色逃入荒漠之中,方才有一线生机。
男子面色虽微微苍白却掩不住一身邪气,扬起唇角挑眉道:“你若摘了,我或会考虑放了你们!”
珞烟轻咬下唇,暗暗思忖着男子话的真假,以及他要自己摘下面巾的目的。
穆凌眸色微变,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莫非他认出了她来?!
西蜀太子李邑,穆凌怎会没听说过他呢?南封亡前,西蜀与南封便结成了同盟关系,而其中的枢纽,正是那时的白漓公主与李邑皇子立下婚约!
南封亡后,白漓成为南封皇室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被西蜀赶来的援军给救了回去。而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便是西蜀当今太子李邑。
可为何白漓如今又失忆还流落至北历来了,这一点也一直让穆凌匪夷所思,想必这各种原因,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与对面那个男人知道。
穆凌想着,倏忽夺过珞烟手中的剑,飞步朝李邑攻去。士兵见状,连忙涌上前来,与穆凌交起手来。
“十三!”珞烟不知为何穆凌倏然突围,也只能够上前帮忙,力争闯过去到达马厩。
珞烟从敌军手中夺过一柄长剑,与穆凌并肩作战,四周人数却有增无减,源源不绝。
刀剑无眼,李邑被士兵护着退到后面,他狭长的双眼微微颤动,下令道:“要活捉!”
此令一出,士兵们便颇为上心,也不敢朝致命的地方去攻击两人。然穆凌与珞烟却招招不肯留情,朝着马厩一路杀去。
月黑风高,穆凌与珞烟被数百人围困,已近穷途末路。
“十三,你可还有多余的力气?!”珞烟奋力抵挡前方的攻击,余光望着穆凌问道。
“放心,我定会带你出去!”穆凌说着,眸色越渐阴佞。
珞烟猛地挥剑,两个敌人直直到底,珞烟连忙退后两步道穆凌身后,低声道:“我拖延时间,你以轻功过马厩去!”
穆凌微微一笑:“好!”
话罢,珞烟几步冲进更多的敌军里,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战斗,与此同时,穆凌运气使出轻功,跃过士兵朝着珞烟说的马厩而去。只是此处除了地面无其他能够借力的硬地,穆凌的轻功只能够断续使出。
场外,李邑见状,连忙夺过一旁士兵的长剑,跃起身子朝穆凌追去。
穆凌轻功尚好,运了两次气息便抵达马厩,可还未待他跨身上马,李邑已经赶了过来。
李邑剑眉一挑,趾高气扬道:“你们休想逃走!”
穆凌也不甘示弱,藐视道:“你奈何不了我。”
李邑微微扬笑,面色阴佞,道:“是吗?”
穆凌微微蹙眉,不知李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立即与珞烟从此处离开。于是不理会李邑,跨身上马,朝珞烟的方向冲去。
李邑见状,暗暗一笑,也立即牵出马来,追了上去。
珞烟还在奋战,体力渐渐不支,另一支手捂着胸口,已经有了想要取出血色沉鱼佩的打算。再这样混战下去,她深知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
正值此时,穆凌骑着一匹黑马突围而来,身影飒飒。
珞烟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眉眼微微舒解开来。
穆凌快马加鞭,斩杀前方的士兵,飞速接近珞烟,朝她伸出了手去。
珞烟微微一笑,看着穆凌身姿渐近,几步迎上去,递出手去交与穆凌温热的掌中。
穆凌眸色坚定,一把将珞烟拉上了马背,顺势让她环住了自己的腰,笑道:“你可抓牢了!”
“快追!”李邑随即也驾马而来,其余士兵见状,纷纷上马,朝前方的两人追去。
穆凌与珞烟马速极快,狂风在耳畔肆虐,黄沙冲击着脸庞生生有些疼痛。须臾,两人已经出了西蜀的驻营地,只是夜色漆黑,茫茫大漠中根本分不清方向,只知道一味朝前,竭力想要甩下身后百余骑兵。
而身后骑兵中,为首的正是太子李邑。
“哈哈哈,他们定是追不上我们的!”穆凌畅快的说着,意气风发,策马扬鞭。
珞烟揽着穆凌的腰,微微一笑,心中大石头落下了不少,道:“我们还不可大意,如今月也不见,路又不识,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穆凌还未应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慢慢的开始麻木,甚至手握着缰绳慢慢的不知如何*作。
“他剑上有毒!”穆凌倏然说到,浑身麻木感越渐加重。怪不得方才在马厩他会一副处之若泰的模样,原来早为了防止自己逃跑而在剑上涂了慢性麻药!
珞烟一惊,着急问道:“你怎么样了?!”
穆凌强硬支撑着,声色却又几分异常:“我没事!”
珞烟咬着下唇,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他的剑上的有毒?莫非是那个男子......珞烟不敢想象,只能说道:“没事的,只要我们甩开他们,待天一亮便知道方向,我们再立即赶回军营,找营中最好的大夫给你看!”
“我没事......”穆凌强忍着,却有几丝力不从心,渐渐的连五指都没了知觉。
后面的追兵却尾随不去,势要生擒了他们两人。
“小心!”珞烟面色陡然一变,想不到他们不分方向竟然驾马到了无底崖!此处乃是东阳、西蜀、北历唯一的朝土交汇地,以万丈悬崖令人不敢贸然靠近,想不到天要亡我,竟来到了此处!
穆凌费力的看着前方离悬崖越来越近,可双手却使不上力气来勒住缰绳。
“穆凌!穆凌!快停住!”珞烟慌忙说着,眸色骇然。
穆凌眉头紧拧,说话也变得艰难:“你快勒马,我四肢动弹不得。”
珞烟闻言,连忙取过穆凌手中的缰绳,费力的扯住缰绳,黑马嘶鸣,猛的一抬前蹄,才倏地止步在了悬崖边上,两人受力一起摔下了马背,地跌悬崖边上。
“穆凌,你有没有怎么样?!”珞烟不顾自己手掌被戳破了皮,连忙道穆凌的身旁去扶住他。在敌军面前,她都万分注意,甚至不敢称呼穆凌的名字,只能够唤他为十三,毕竟从来无人知道,北历王朝,还有一位叫穆凌人。
穆凌无力的坐在地上,面色难看的依靠在珞烟肩头,费力道:“不用管我,你快离开这!”
“不!”珞烟眸色坚定不已,“放心,我自有方法救你!”
“你......”
不待穆凌说些什么,李邑已经带重兵赶至,将穆凌与珞烟围困在了悬崖边上。
珞烟因方才的命悬一线还有些心惊肉跳,见李邑下马而来,一时有些无措。
李邑命其余人等全在后面等候,只身朝悬崖边的两人走去,最后停在珞烟的一丈之外,不屑的望着穆凌道:“如何?这曼陀花的滋味可好?”
穆凌双目鄙夷,沉声道:“卑鄙!”他与自己对招之时便处处下轻手,为的就是让麻药缓慢的沁进自己的血液,然后再一点点的折磨自己!
李邑却不以为然,抬起视线望着珞烟以命令的口吻道:“摘下你的面巾!”
他目光灼灼令珞烟十分不畅,珞烟双眸带着疑色,心中盘算只能够用血色沉鱼佩了。
“别答应他!”穆凌艰难的说着,一把握住了珞烟欲去取血色沉鱼佩的手。
“你?”珞烟疑惑的垂下视线望着穆凌,他为何几次三番不让自己摘下面巾?方才在敌营中说到摘下面巾他便上前突围,就连此刻穷途末路他也不允许,究竟是为何?
李邑见状心中已不慎耐烦,箭步上前伸出手去欲要摘掉珞烟的面巾。那双简直一模一样的眸子下究竟是如何一双眼睛?!如此相像的身形,如此相像气息!即便是战场上,即便是她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他也一定要看个究竟。
珞烟反应灵敏,连忙仰身躲开,顺势松开穆凌一个侧身闪到李邑的身后。
李邑却不肯放弃,也没有给她留半丝空隙,又反身攻来。
他一招一式皆是以她的面巾为目的,珞烟只能够奋力闪躲,伺机想要取出怀中的血色沉鱼佩。
李邑左肩受伤只得用一只手去摘珞烟的面巾,珞烟见状连连后退几步*近悬崖,想要与他拉开距离,然后取出血色沉鱼佩。
珞烟的手指已经触及到血色沉鱼佩,不料李邑不依不饶一步冲过来,珞烟见状只有再往后一躲,却不料脚下踏空身形不稳直直坠了下去。
“珞烟!”穆凌不可置信的喊出,双目骇睁,想要上前身体却动弹不得。
李邑也是一惊,想要伸手援救,珞烟已经直直往下坠去。只见她身影消失之前,奋力朝悬崖上扔出了血色沉鱼佩。
珞烟本就作了以命换命的打算,只是想不到会坠下悬崖。
身子不受控制的急速下坠,耳畔大风如刃,呼啸而过。夜风中她发丝张扬,犹如盛开的鲜花。
煜......珞烟想要抓住东西,却徒留指尖寒风,真的就这样了吗?煜......煜......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满满的涌出回忆,而回忆中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在月圆楼上等木槿花开的男子。
煜,我这一生,最最遗憾的便是不能够再描眉梳妆,着一袭白裳,妆颜精心的见你一面。
一方黑色的面巾也被大风吹开,她的脸上却带着无比的从容。
她不知自己将坠入地狱的第几层,只愿李邑看见这方玉佩能够忆起什么来。
穆凌,你一定要平安归去,一定要替我转告煜,与他的约定,我这一世恐无法实现,只盼有来世,彼此能够生于平常之家,有缘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