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雪丹将白漓一个人丢在逃生的甬道里,然后独自往回跑去,想要与白序生生死在一起。
谁知甬道的入口早已被白序生放下,她一个人难以从甬道里面再次开启机关,只能够等在机关门口,期望着白序生也能从哪儿出来,一等便不知时日,始终没能够等着白序生。当她守候在石门边奄奄一息时,才明白白序生再也不会出来了,而她还有女儿,女儿一个人在这条漆黑的甬道尽头,她需要自己。
想着年幼的白漓,雪丹拼命的走出了甬道,最后浑浑噩噩被南封流离失所的百姓所救,便一起到了北历。
凤寰宫中,珞烟与雪丹坐在椅上,面前的茶水已经冰凉。
“漓儿,你知道吗?我来到北历遇见了谁?!”雪丹说着,眉眼之间染着一丝解气的神色。
珞烟不解的望着雪丹问道:“谁?”
雪丹冷笑着,眸中尽是狠毒之色道:“丁湄。”
珞烟更加错愕,连忙道:“皇上的母妃!您怎会遇上她?”
雪丹一声冷哼道:“当年她怀了个孽种,从皇宫中逃了出来,逃到了那个村子里,正好与我遇上,这可能就是我与她姐妹之间的缘分吧……”
珞烟难以置信,想不到世界之大,丁湄姨与母妃的缘分竟然如此紧密,这样也能够再次相逢。
“那么丁湄姨现在在哪儿呢?”珞烟倏然一喜,想着若是找到了丁湄姨,煜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这样说不定还能够说服他放过父王与母妃。
“尸骨恐怕都化成灰了。”雪丹无关痛痒的说着,沧桑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珞烟顿时惊住,反问道:“为何会这样?!”
雪丹倏然大笑,望着珞烟,道:“漓儿啊漓儿,你知道吗?你知道北历的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珞烟怔怔的摇了摇头,心里思绪万千。他们之间究竟,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雪丹面色狰狞的说着:“他是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里啊!哈哈哈!”
珞烟呆呆的望着雪丹,错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煜不是说在战争快要取胜之时,先皇暴毙在寝宫之中吗?那么,又关他最爱的女人什么事?
雪丹苍凉一笑,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来,道:“丁湄啊,我的好姐妹,曾几何时,是四国第一美人,然后那一次和盛宴上的表演,让我曾为了南封的贵妃,而她成为了北历的第一宠妃。哈哈哈,可惜啊,她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怀了个孽种,奸情被皇上知道,竟为了保住孩子,亲手杀了皇上!然后逃离了皇宫,躲进了小村里。可偏偏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她!”
“孽种……?”珞烟暗暗想着,前几日煜说过……难不成,难不成!“母妃你口中所说的孽种是……是父王的?”
雪丹一惊,诧异的望着珞烟道:“你怎么知道?对,就是你父王的,她勾引你父王,可不止一次两次!”
珞烟捂住嘴,眸色惊愕的望着雪丹,轻声问道:“之后呢?”
雪丹冷冷一笑,望着窗外飘飘的白雪道:“之后我便与她在小村里住了下来,然后待她临盆的时候,亲手杀了她。”
珞烟望着眼前的女人,难以与记忆之中那慈爱温婉的母妃联系到一起,她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昔年的好姐妹!珞烟的记忆之中,母妃与丁湄姨的关系么好的要好,每年她们都会相互去对方的国家见面,还一起写谱,一起奏乐……珞烟脑子里一片浑然,突然一个寒战,与雪丹对视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么萱妃是丁湄姨的女儿?!”
雪丹面色冷清道:“漓儿还是那么聪明。”
珞烟倏地垂下头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萱妃竟是丁湄姨的女儿,那么她与煜岂不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与自己也是……姐妹……
“母妃,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明知道这一切,还要让萱妃进宫来!”珞烟情绪激动的望着雪丹,双眸充血。
雪丹苦笑,望着珞烟道:“哈哈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北历毁了我最爱的男人,我要报复他!不管是穆煜钦还是穆玲萱都该死!让他们兄妹乱伦以解我心头只恨!可是……可是……”雪丹眸倏地充满了愧色,握住了珞烟的双手道,“都怪娘亲,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和你的孩子……毒是我下的,我本是想着要穆煜钦尝一尝失去孩子的折磨,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皇后会是你啊!就连我这张脸,这张脸也是当初学习毒物之时所致……因果报应啊……”
珞烟颓然的望着自己的母妃,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为何,为何这些因果报应要落在自己身上呢?!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自己错就错在是他们的女儿!
“母妃,你知不知道,不是丁湄姨勾引的父王……是父王他玷污了她啊。”珞烟喃喃说着,濒临崩溃。
雪丹眸色凌冽,自嘲的笑道:“漓儿啊,那时你还小,你不明白。可娘亲却切切实实的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宴会之上,你父王也是对丁湄动了心,当时只碍于北历兵力强大,北皇又先指了要她,你父王才放弃的啊。呵,若是说起来,他们可是一对奸夫淫妇!”
“漓儿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父王他,他明明是那么的爱你……”
“哈哈哈……”雪丹嘲讽的大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然后双眸中溢满了悲伤,缓缓道,“爱我?他白序生这一生至始至终爱着的人啊,都是丁湄,都是丁湄那个狐狸精!”
父王,爱着丁湄姨,然后丁湄姨也爱着父王,那么他们便是两情相悦,只是生逢乱世,重重阻隔着不能在一起……他们又有什么错?那么,错的是谁?如今这一切又是怎么导致的?还有煜年少时曾看见的……那也并不怪父王,而是……而是……
“母妃,你收手吧,你们都收手吧……这一切怪不得别人,这都是命啊。”珞烟诚挚的望着雪丹,泪眼朦胧。
“为何要收手?北历毁了我的一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他加倍偿还!”
“父王还活着……”珞烟知道,于母妃而言,父王便是她的一切,她今日做了这么多事情,无非是以为父王死了,想要为父王报仇。
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命运兜兜转转,到头来……竟是自己欠了煜还不清的债。自己的家人都还活着,他们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他,到最后,原来他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他才是那个承担了所有命运因果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