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真下楼，走过街角，一辆低调的车开了过来。
她坐进车内，叶晨曦已经在那儿了。
“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你。”他眼里带着点赞赏，让真真心里起了小小的涟漪。
叶晨曦对她的夸赞总是浮于表面，很难让人判断他什么时候是真心的认可，什么时候只是敷衍。
洛真真摆出矜持的坐姿，挺着腰坐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夸奖。
很奇怪，两个原本是非常亲近的人，却在这种场合下无话可说。
车子缓缓行驶，洛真真看着窗外缓缓划走的街景。不由得想到了他和叶晨曦第一次坐公交车的情景，他俩兴奋地看着窗外，公交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
孩子总是无忧无虑，最大的苦恼就是等会的市场上能够买到什么样的棒棒糖。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如今，叶晨曦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袖扣是低调的贵重天然宝石，而她这条裙子上身，半点看不出当年那个玩泥巴的小孩样子。
他们都变了。
“还需要我准备什么？”
快到目的地，洛真真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一路沉默的叶晨曦，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微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眼睛刚睁开时候的那一点点犀利的冷漠的目光，在转移到洛真真身上时加了几丝暖意。
“不需要，”他温和道，“昨天的功课做得很好。”
洛真真脸上露出点疑惑来，叶晨曦却不打算解释，仍然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放轻松，小甜心。” 说着，叶晨曦的口吻里带上了一丝暧昧，让真真浑身起了点鸡皮疙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心里划过这句话，但终究没敢把它说出来。
车将他们放在了一幢小公寓的后门，门口站着两个看上去和蔼的年长者。
叶晨曦带着她走了过去，并没有出示什么邀请函，门口的人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叶先生，您请。”
叶晨曦抬起手臂，洛真真识趣地挽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与洛真真所想到的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不一样，这里被布置成一个家庭晚宴的样式。尽管鲜花和灯光不缺，只是却少了爆发户的奢靡感，桌上摆着只能开一天的荔枝月季。
进到门内，叶晨曦脸上浮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于是洛真真便也学着他，轻轻勾起了嘴角，显出一幅恬静的模样。
叶晨曦走走停停，同不同的人打招呼。其中有一些是洛真真昨天在文档里边见到过的，有一些并没有出现在那份名单上，但叶晨曦似乎也对此游刃有余。
就在洛真真以为她今晚就只需要当个挽手花瓶的时候，叶晨曦突然看着其中一个人，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那个白西装，跟石家老三很熟悉，本身做纺织相关，这是哪条线上的人物，帮我想想。”
他的话说的又快又轻，如果不是洛真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恐怕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的眼球飞速转动，开始回忆自己脑海里构建了许多遍的人物关系图谱。
“襄阳机械陈家，或者天罗制衣的二代，是个网红，网名天珠智商税。”洛真真回答他。
叶晨曦点点头。
他走过去，带一点夸张地张开双臂，“天哥，上周在洛杉矶真是太匆忙了，没想到你也在这！”
对方稍显惊讶，却被他嘴里的一声“天哥”弄明白了，原来又是偶遇自己的粉丝。
叶晨曦三言两语，顺畅和对方聊了起来。
洛真真在一旁温柔不语，充当背景板，脑子里则是尽力记下他们聊天中可能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让天哥识趣地停下了话头。
“卢先生。”
“小叶，最近看上去不错啊，听说你在帮内陆的老板们看滨海的那块地，有着落了没有？”
来人一身深灰色窄条纹西装，胸口叠放的手帕是浓郁的布鲁士蓝。
叶晨曦夸张摆摆手，“您真是高看我了，那块地我怎么敢插手？我就是混口饭吃，怎么敢和你们这些大人物扯上关系！”
卢先生敲打完，见叶晨曦如此表态，脸上只是微微一笑，既不反驳，也不接受。
“来，见过卢先生。”叶晨曦脸上的微笑多了一丝忐忑，他拽过旁边的洛真真，“这是我妈咪资助的高材生，今天我带她来见见世面。”
洛真真被拽着有点愣神，见叶晨曦如此介绍，脸上露出一个应景的傻乎乎的笑。
她心里把完全没和她说原委的叶晨曦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晨曦拍了拍她的脑袋，带着点冒犯的肆意，“小许是中城大学的高材生，会计专业第一，今年就毕业了。”
卢先生扫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这可是未来的天之骄子，有出息。”
“别看小姑娘大山里出来的，做事很是勤奋，我妈恨不得把她当自己女儿。”叶晨曦脸上露出一点和气的无奈，嘴上的话却带着些高高在上的看不起。
洛真真脸上还是一脸笑容，像是听不懂两人话里有话。
“这不，明年就毕业了，我还打算给她找份实习呢。”
卢先生点了点头，“小朋友认真读书，这可是好事。”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这可是中城大学的高材生，能来我们这里实习，那可是我们的荣耀。”
身后的人适时上前，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洛真真。
洛真真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叶晨曦。
“看我做什么！卢先生愿意让你去他公司实习，还不赶紧谢谢卢先生！”
洛真真连忙鞠躬，双手接下名片，带着感激说道，“谢谢卢先生！我会好好准备简历的，到时候到时候一定认真参加面试！”
听到洛真真的道谢，卢先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来，叶晨曦嘴角微翘，他二人相互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在场上，真的把名片当成面试机会的，只有这位“小许姑娘”了。
“好了，这边吃的东西很多，你们去多玩一玩。”卢先生继续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叶晨曦也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等会还等送她回去呢，我妈给她定了宵禁，我可不敢违反。”
“小叶这样年轻有为，你母亲一定为你骄傲。”卢先生笑着客气了两句，走开了。
“走吧，带你见识见识。”叶晨曦看着卢先生走后，脸上的微笑变成了冷淡的讽刺，“山里来的，你还没喝过香槟吧。”他揽着洛真真转头走开，然后将一杯香槟塞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