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玖睡的很不踏实。
她一直在做梦。
或者说,她就一直没有进入沉睡状态。
她脑袋里一直闪现着各种画面各种镜头。
在初期的混乱过后,李梓玖慢慢的察觉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些都是她的记忆。
只不过是在她进入了睡眠状态后,慢慢的激发出来。
“从冷冻睡眠里清醒过来后,你会有一定时间的记忆丧失和混乱,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不过是因为冷冻之时,脑细胞处于休眠状态,醒来之后有一个逐渐恢复的过程,只要加以一定的刺激,就会恢复的。”
随着这个声音,那些零碎的记忆也慢慢组合了起来。
李梓玖又看到了那个实验室。
那个还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的实验室。
工作台和玻璃柜都干净又明亮,工作台上有很多电脑,玻璃柜里则只有几个装着一些标本的瓶子。
和她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笑容很是和善。
“意思就是,并不会造成脑损伤,记忆还是会在?”
这个声音是从身边传来的。
李梓玖转头,便看到了那对拿着生日蛋糕的中年男女。
那一瞬间,便是在睡眠状态,李梓玖也觉得自己的心一下热了起来,眼眶中也有热意。
那是她的父母。
是了……
她想起来了。
她叫李梓玖,母亲是研究农业的教授,父亲则是一个商人,三年前,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在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得了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人症。
当时检查的那个医生说,这是一种绝症,以当今的医疗水平尚无有效的治愈药物和方式,只能看着她逐步的丧失身体功能,一直到她死亡。
而这个过程,多则八九年,少则两三年。
她父母不接受这种说法,带着她四处求医。
中医,西医,只要听到有医术不错的,便带着她去了。
几大顶级医院一个个的跑,甚至连深山里面的一个老中医都被他们打听到,带了她去。
她在那深山里待了一年。
不得不说,那个老中医的确厉害,当时她父母带着她去的时候,同行的还有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那个病人在三个月便恢复良好的走了。
至于其他那些来找他看病的病人,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到他那里也不过是几副药的事。
唯独她。
老中医用尽所学,用了很多的手段,最后也不过是延缓了她恶化的时间。
当然,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了。
她离开老中医那里到大医院复诊的时候,那个医生都不敢相信,居然过了两年,她还能自由行走。
可,老中医说,那已经是极限了。
他最多就是能缓和两年,但是并不能阻止她丧失行动能力,更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
这个时候,吴黔得到了个消息。
某个大型公司研发出了冷冻技术,可以将那些身患无法医治疾病的人先冷冻起来,等到医疗技术发达可以医治之后再解冻。
据说这个技术其实已经存在有些时候了,但是一直只是研究阶段,并没有真正对外公布。
现在,那家公司的这个技术已经成熟,他们最早冷冻的一些自愿者,在被冷冻了十多年后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得到了治疗,将身上的绝症给治好了。
她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实验室。
在来之前她父亲也打探了一些消息。
这个实验室并不是那家公司的主实验室,是一个分部。
那家公司是个非常庞大的集团公司,下面的医药公司都好几个,冷冻技术他们研究了几十年,最近这半年才开始转为商业。
也就是,获得了许可证,不再是自愿者试验的方式,而是针对大众,作为一种商业收费的模式提供服务。
这个分部主要接受的是亚洲的客户。
而且,这个分部针对亚洲人的基因已经研究了二十多年,是最有可能研究出亚洲人基因缺陷并且进行弥补的地方。
而她得的这个病,归根结底是因为神经元出了问题,而利用基因排序,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方向。
最有成功希望的一个方向。
因为她母亲,啊,应该说是她外公的名声,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亲自招待了他们,带着他们参观了实验室,做了详细的讲解。
是了,她想起来了。
那个冷冻处理室,当时那负责人便带着他们去过。
负责人说,那是最先进的技术,可以让人体细胞在不受什么损伤的情况下,进入低温冬眠。
也就是像蛇或者是一种什么虫一样,进入假死状态,在低温的情况下,等待春暖花开。
那负责人说,以他们的研究来看,不用二十年,应该就可以解决神经元的问题,而他们第一批自愿者是在被冷冻十五年后成功解冻的,现在他们的技术已经得到飞一般的发展,而且还针对着长途宇航飞行做了改进,便是冷冻个几百年都不会有问题,二十年而已,冷冻过程中是不会出问题的。
当时她母亲还有些犹豫,是她自己下了决心。
连老中医都救不了她,都说了,最多是再延迟一年,她就会进入丧失所有行动力的情况,首先,她的腿部会萎缩无法走路,然后她的手会没有知觉,最后,她会连转动脖子都是一种奢侈。
但是,她的脑部不会出问题,她会意识非常清楚,所有的思维记忆反应都不会有事,她会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变成僵尸,然后死亡。
相对于她来说,她的父母看着她这样,只怕是更加难过。
她面对的是这个过程,过程的终点是死亡,而这个时间不过是几年而已,但是她的父母以后还有几十年。
几十年都会生活在悲痛之中。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抱有希望。
何况,要是那个负责人说的事真能实现,她好歹也是有一线希望,而不是这么无望的度过剩下几年。
她在那个实验室旁边小山村的疗养院里做了一个月的检查和各种事先准备,再又从身体和心理上都调整了两个月。
然后,她进入了那个冷冻处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