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
灯光通亮的病房里,机器发出“嘀嘀”的声响,心电监护仪里的心率指数忽高忽低,过会儿又趋于直线。
江涞躺在病床上,已经退去纱布的脸上血痕结成了疤,完好的地方却没有一丝血色。她紧闭着双眼,微张着的唇瓣干涸起皮,扣在口鼻上方的呼吸器上时不时浮上一层白雾,也正是这层白雾让人感觉到活着的气息。
“江涞,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啊?”夏优心疼地抚摸着她缠着纱布冰凉的手指,试图给她一点温度。“家里不能没有你。”
“是啊,白乐现在也没有踪影,联系不上,你得快点醒来才行。”星光在一旁附和,想要用语言刺激她一下。
“梁谨渊和江汐的婚礼应该是举行不下去了,你现在应该醒来把他抢回来才对。”夏优知道江涞对梁谨渊的感情,虽然她表面上坦然,但根本瞒不过她。“等你醒过来,咱们就死死地纠缠着梁谨渊,实在不行就把他的梁氏集团搞垮,然后包养他。”
“江涞因为他受了太多的苦了,我可不希望她再和那个男人有牵扯。”星光不赞成,看着江涞说道:“到时候咱们在新裁挑一些长得好看的男艺人,天天换着玩儿。”她瞥了眼夏优,“夏优是没那个福气了,她要和程峰结婚了。”
“咱家的餐厅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说明你的选择是对的,”夏优像是在汇报工作一样,在一旁絮叨着:“以后再开一些连锁店,把云上满星做大做强。你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价值,也有了奋斗的方向。”
“还有我们的新裁,我已经答应帮你管理公司了,你能不能好好指导一下我,我答应你以后不做咸鱼了。”星光发自内心地做了保证。
“天木集团告了秀涩侵权,米柔来不了医院,正在忙着打官司,你不醒来,就怕她会吃大亏呢!”夏优继续刺激。
“对啊,”星光刺激江涞的时候才知道她平时要操多少心了,“还有外面的流言,说你绑架了江潮,就是为了破坏江汐和梁谨渊的婚礼,要是你再不醒来澄清,就越来越严重了。”
......
东平西凑地聊着刺激她的话,哄她的话,她就是没有动静。她沉沉地睡着,似乎没有任何意识。
值得庆幸的是,江涞一直的心率逐渐趋于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夏优和星光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人也困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到了深夜。
两个人失望地离开了监护室,恰巧梁谨渊赶了回来。
“她怎么样了?醒了吗?”梁谨渊迫切地问道。
“你去找她聊聊吧,”夏优提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她现在需要活下去的信念。”
“嗯。”梁谨渊怀着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走进监护室,梁谨渊看见江涞似乎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场面,程峰代替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在病床上,而他早就躲了起来,像是看戏一样看着每个走进来看望他的人。
人人都哭着进来,然后假意地安慰安慰家属,然后叹息着走出去。那时候只有江汐哭得撕心裂肺,走得时候还掉着眼泪。
而江涞陪她母亲来的时候,没有她母亲装得痛心,也没有故作遗憾地叹惋,只是呆呆地盯着病床上那个“梁谨渊”,渐渐走了神,要不是陈茵推了她一把,她根本想不起来去说些安慰患者家属的话。
那时候,他就选定了这个女孩儿做他计划里的一颗棋子。因为她不遮掩,也对他毫无感情可言,想着日后稳定了局势,两个人分道扬镳时只要满足了对方的需求便不会觉得互相亏欠。更适合的是,她在家里在别人口中,都是那个多余的人,就算到了分手那一天,她死缠烂打地拖着梁家,他稍稍使点手段也没有人会向着她,找梁家的不是。
权衡之下,江涞是最适合做他棋子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活在别人冷眼之下的女孩儿把他当成一根救命稻草,当成了一束希望的光。
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了,人身在其中时,是分辨不出来的。可等他真正意识到用心就能分辨真假时,已经错过了好多。
梁谨渊坐在江涞身边,看着曾经张扬跋扈、永不服输的江涞如今这般憔悴地躺在病床里,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样疼,这仅仅是他看到的部分,看不到的地方,她过得多么艰难根本无从得知。
“江涞,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她冰凉的手,缠紧的纱布下面透着隐隐地血迹,让人联想到了出事前的垂死挣扎。“我以后再也不会撇下你不管了,我向你保证。”
“江涞,你知道吗?上次你抱着我让我好好活着的时候,我多想回过头接受你的爱意啊。当时我就在想,只要你多说一句挽留我的话,只要一句我就跟你说我所有的想法。”
“我真地很爱你,比起失去你,我更害怕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很想保护你,可是又无能为力,我自己太蠢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写给你的那句话吗?我说如果有下次,换我来保护你。你后来经历过无数次的折磨,我却始终没能解救你。我以为对你所有的冷淡都是在保护你的安全,却没想到你一直在因为我承受着威胁。”
“江涞,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地很美好,也很让我怀念。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能和你走得太近,可还是无缘无故地被你吸引。你住院的时候,我不是不愿意陪着你,是我害怕我们走得太近。你和小汐吵架的时候,其实我听到了她对你的言语攻击,是我故意要让你对我心灰意冷。”
梁谨渊一边讲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一边流露着他尘封许久的爱意。
他诉说着这一切,仅仅是对着这个不省人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