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贾诩许诺,董卓也彻底放了心。
他一声叹息,心想自己能帮牛辅的,或许目前也就只有这些了。
“小心一点,提点他万事谨慎。”
“是,属下明白。”贾诩欣然许诺董卓,随即也站起了身来:“此事,我还需要现在就去找少将军说明一下。不然来日出征,只怕少将军突然听闻此事,反而心中有所芥蒂。毕竟那时当着众军,我再劝他只恐不便。不若此时先和他说清楚,也好免了日后的麻烦。”
“嗯,你考虑的果然周详。”董卓看着贾诩,目光里流露出赞许之色:“似如此,你且先去吧。”
“诺。”
贾诩想要告辞,董卓却仍旧不放心的亲自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见了辅儿,一定和他好好说。告诉他,我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具体怎么权衡,我相信你能把他把控的很好。”
“是,大人尽管放心。”
贾诩含笑回应,同时也向董卓拱手告辞。
他离开董卓的军帐,毫不耽误的一路赶到牛辅的军中。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但牛辅却还在为明天的出征做出着紧锣密鼓的准备。军中一片忙碌,牛辅更是事无巨细,凡事亲自过问。毕竟第一次出征,对于自己可是大事。
自己还想着来日要怎样阵前立功,令人刮目相看呢。
贾诩此时到来,正和牛辅撞了个正面。
牛辅心情大好,看到贾诩态度也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
“贾先生,你来了。”
“少将军还没有睡啊?”
贾诩客套了句,脸上带着笑容。
“没有,这不是明天准备出征么。准备工作我要做得彻底一点,未来才好在战场建功立业。”牛辅眼睛里带着光芒,决然道:“我也想让世人好好的看一看,我牛辅虽然年轻,却并不是董大人羽翼下的一只山雀。”
“您想建功立业?呵呵呵呵,在我看来。此番功业成就,或许只在反掌之间啊。”
“哦?”
贾诩的话,直接触动了牛辅。
牛辅看向他,一双眼睛全都光芒四射。
他知道贾诩的深谋远虑,虽然年纪尚轻。但在军中的地位,显然和董卓其他的寻常将领截然不同。
“贾先生,这话怎么说?”
牛辅虚心请教,贾诩则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少将军,能到您的帐中说话么?”
“当然可以。”
牛辅越发兴奋,直接请贾诩到了自己的帐中。
他屏退众人,甚至请贾诩坐在了上座。如今亲自为贾诩把盏,态度可谓谦恭。
“贾大人,你刚刚说的功业……”
“哦。”贾诩手捻须髯,故作仪态:“在说功业之前,有件事要先和少将军说明。”
“什么事?”
牛辅眉头微簇,显然被贾诩说得有些蒙了。
贾诩道:“我刚刚见过董大人,大人决议。明日少将军出征,在下和您一起去。”
“什么?!?”
牛辅听了这话,当时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贾诩眉头微簇,苦笑问道:“怎么,少将军不希望我随行么?”
“哦,这倒不是。”牛辅尬然一笑,叹道:“我就是觉得,我岳父这么做法,有不信任我的意思。”
“依我看,他不信任确实。但不信任的对象,却未必是你。”
“啊?!?”
牛辅彻底蒙了,不知道贾诩到底什么意思。
贾诩窥伺左右无人,转而再度看向牛辅的时候,已经彻底压低了声音:“董大人怀疑,那个此次前来求援的俄何烧戈,可能有很大的问题。”
“俄何烧戈?这从何说起?”牛辅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觉得贾诩简直就是在说笑:“贾大人,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那个俄何烧戈,可是羌人部落里的第一上将。此人少说,也和我岳父有过十几年的交情了。我岳父怀疑他,凭什么?”
“就凭他刚刚在军中的表现。”
贾诩也没隐瞒,直接和牛辅说了个详细。唯一变通的,就只是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猜疑,换成了董卓。
“这……”
牛辅听罢,也不觉眉头紧锁。
眼看他不说话,贾诩则问道:“少将军,莫非不相信此事么?”
“哦,不信倒是不至于。不过此时,倒是让我突然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我在前来京城,奉命来寻我岳父之前,西凉商会的会长张俊平张大人对我的一句嘱托过的话。”
“哦?什么嘱托?”
贾诩一震,忍不住问道。
牛辅双眉紧锁,正色道:“张大人告诉我,世间最难猜的就是人心。让我到了京城,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除此之外,谁也别信。”
“他也嘱托过你这句话?”
“是。”牛辅点头,踌躇道:“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不过今天这事,倒是让我突然思虑万千。倘若这俄何烧戈当真有问题,那这世间的人心可就太可怕了。”
“他也不一定有问题,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
“嗯,我明白了。”牛辅点头,决然道:“这件事,我知、大人知。我们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少将军英明,属下告退。时间不早,还请早早歇息。”
贾诩点到为止,随即也起身向牛辅告辞。牛辅拱手,亲自将贾诩送出自己的大帐。
翌日,起行的大军准备停当。
牛辅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第一次以军队执掌者的身份踏上了征途。
他们一路起行,以俄何烧戈作为向导。大军历经崎岖的山地,长途跋涉之下,直达羌人所在的汉阳之地。
牛辅虽然年轻,但经过贾诩的提点,一路之上行军却显得十分谨慎。
眼看汉阳就在不远,这里寂静的样子却不禁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期间冷风不断吹袭,透出难以言喻般的萧瑟与肃杀之气。
牛辅身居马上,突然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鲜卑人真的袭击了这里么?”牛辅看向身边的俄何烧戈,此时一脸诧异的问道:“为什么我感觉,这里并不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战啊。”
“战场很可能被鲜卑人打扫干净了,我们应该深入过去了了解清楚。”
俄何烧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牛辅却觉得他的眼神凌乱,越发显得可疑起来。
“真的是这样么?”牛辅眼神的凝视着他,此时也不禁透出深邃:“可是眼前我们看到的,显然和你开始见我岳父的时候,说得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听闻牛辅突然这样问,俄何烧戈显然有些慌了。
牛辅虽然年轻,但极通察言观色之道。平日还不显露,但怀疑谁的时候,显然这提防却越发明显。
“我记得,你说此时的汉阳,你们的部落族人正在和鲜卑人展开着殊死般的决战。怎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大战就仿佛彻底落幕了一样?”
“这……”
俄何烧戈脸色苍然,显然支吾着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牛辅看着他,神色越发透出苍利。
面对俄何烧戈一脸的迥异,他止住全军的同时,也对此时的俄何烧戈当头棒喝:“好啊,你欺我年少,以为当真骗得了我。”
“这,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牛辅一声冷笑,呵斥道:“来的时候,你说你家主帅迷当被困汉阳。我岳父驾前,你更是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急着想要救援。然而我大军到此,你的样子却又如何这般坦然?”
“少将军,我、我没有啊。”
“没有?”牛辅一声冷笑,继续道:“如今仿佛这里的大战画上句号,完全在你的预料之中。抛开别的不论,单就你急切让我岳父兴兵来此的目的,难道现在的你不担心你们的迷当大王了么?怎么,现在你不担心他了么?”
“我……”
俄何烧戈无言以对,突然面对眼前的牛辅露出凶悍的目光。
他一声断喝,竟然忽的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佩刀。寒光一闪的瞬间,此时也朝着近在咫尺的牛辅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