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言辞,段炯被怼的又一次没了话说。
他知道自己现在和董卓纠缠,没有任何的好结果。仔细想想,既然这么多的劳工和囚徒他都放弃了,支出些粮饷又算得了什么。
索性无奈般的点了点头,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转身离开。
看着段炯没落的身影,董越反而有些同情他了。
毕竟也是那么大年纪的人,如今却被董卓一个刚刚及冠的孩子拿捏得妥妥当当。
“叔兄,粮饷和军饷那边,张大人好像说过会全力资助我们的?”
“糊涂。”董卓撇嘴,看向董越一声呵斥:“张大人资助,那是张大人的慷慨。劳工营的囚犯,终究都是官家的囚犯。莫说他们,连同我们都是官家的人。公私分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董越无言以对,看着董卓一副无赖般的样子,此时满脸苦笑。
心中感慨,古今中外能将‘不要脸’这三个字发挥到如此名正言顺、淋漓尽致的,除了董卓还能有谁?
他一声叹息,心里琢磨着:“叔兄你还是尽可能做个人吧。”
看着董越充满复杂的表情,董卓只是窃窃一笑,并没有太多的理会。
兄弟三人随即跟上段煨的脚步,开始针对劳工营这边的‘暂时’接手工作。段煨的工作很细致,董卓感觉自从上一次的事件之后,段煨对自己的态度就大为改观了。尽管他以前也在私底下不止一次的帮过自己,但这一次段煨的改变,董卓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你和你堂兄闹翻了么?”
“如果我告诉你是,你会相信么?”
段煨的反问,让董卓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曾经董君平生前说过的话。
年少时候的人,往往是最冲动,但也是最真实的。他们喜欢顺应自己的内心想法,遵循自己心中那个充满理想的世界。
就像段煨,明明是段家人,但却总是在暗中选择帮助自己一样。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段家过得并不好。”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有人评论我的生活。”
“包括关切?”董卓丝毫不在意段煨的态度,此时满脸笑容的看着他:“如果有兴趣,我们以后可以常常联络。”
一句话,不觉让脸色阴沉的段煨稍稍动容、侧目。
“你愿意相信我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人?”董卓反问:“我只记得,你似乎帮过我不少次。而且,还是在你身为段家人的身份之下。”
一句话,说得段煨满心火热。
他凝视着董卓,不知为何居然萌生了些许对于曾经过往的浅浅愧疚。
恰逢此时,董卓满脸堆笑的向他伸出了拳头。段煨心中一动,竟也一伸拳和他的拳头碰在了一起,以此算得上达成了彼此默许下的共识。
劳工营内的劳工的确很多,有的人甚至做工的时候都要佩戴枷锁。
依照段煨的介绍,那些人算得上是劳工营内的重刑犯。而所谓的重刑犯,董卓也清楚未必都是真正犯了大罪的人。
他们很可能是西凉民间反对段家的倡导者,以此被段家抓捕并且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人想要拉拢他们,恐怕不容易啊。”
“对旁人或许的确如此,但你的话或许是个例外。”段煨看向董卓,甚至惬意般的朝他挑了挑眉毛:“毕竟现在在西凉的边城,你董仲颖的大名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我那么出名么?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不相信么?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报出你的名号来试一试。”
看段煨的样子,董卓就知道他没说谎。
这样的结果,确实让董卓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劳工营这边和外界是完全消息闭塞的存在,却忘记了一句话,那就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事实的结果,恰恰证明了段煨的话。
当董卓当着所有劳工的面,报出自己的名字和来意的时候,所有劳工营内的苦难者全都对他投来了充满倾慕的目光。
董卓居高临下,甚至能够看得清每一个人的表情。
即便是再瘦弱的人,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瞬间。原本灰暗的双瞳,显然也在一瞬间燃起了一抹别样的光芒。
直觉告诉董卓,那光的名字叫希望。
之后的事情,显然变得异常顺利。董卓当着所有劳工营内的刑徒,彻底阐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如同一次万众瞩目之下的大型讲演现场,可演讲水平董卓却感觉自己和曾经的胡轸相差甚远。
期间自己的将话,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慷慨陈词。简单明了的阐述,或许有时候更能得到劳工和囚徒的理解与认同。
众人齐声高呼,掌声更是犹如雷动。
直觉告诉董卓,这些人向往自由。在他们的心底里,同样流淌着一腔渴望报国的热血。
这一腔热血,势必能够让他们在未来的战场奋勇杀敌,无往不利。
董卓满心欢喜,因为他看到了下面一把把数之不尽的国之利刃。他们的存在,也注定在不久的将来,于自己的手中彻底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忙碌了整整将近一天的时间,首次的劳工营募兵,就得八千余众。
董卓清楚,如今的所得,或许还并不是全部。
有些刑徒还在考虑,毕竟自己的名字尽管拥有强大的号召力,但身份终究还是难以摆脱段家人的束缚。
这里的劳工,多半是被段家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抓来。他们对段家深恶痛绝,在没有确定董卓实质的身份之前,并不想为段家卖命。
他们的心情,董卓无疑可以理解。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让董卓看到了未来自己梦寐中的希望。
段家看似在西凉独霸,实则早已丧失民心。作为西凉之地边疆武人集团魁首的段家,只知道拉拢当地和朝中的权贵,却将所有的剥削全都集中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身上。
偏偏这些平民,或许才是支撑整个西凉的中坚力量。
“民心所向,或许这才是最重要的吧。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段家却因为他们的羸弱被彻底忽视。”
段家看不起平民,就像曾经看不起没权没势的自己一样。
即便那时候的自己,以己身的卓越能力于西凉之地建立起了非凡般的威望和影响。然而放到段家那边,仍旧不过只是一条负责看门的狗罢了。而眼下的情势,偏偏就是自己这条曾经让段家看不起的‘狗’,最终逆转了一切。
董卓满心感触,此时脸上也不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声如同狂兽般的怒吼撕破天际,赫然打断了他沉沦般的思绪。
怒吼之声震天动地,使得所有劳工营内的囚犯全都谈虎色变。董卓甚至未见其人,就已经被他发出的声音震得心头一颤。
“什么人?”
“这……”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段煨,而此时的段煨显然也是脸色惨白。
面对董卓的询问,段煨不知如何回应。而他的彷徨,也让董卓对发出这一声怒吼的人,显然更加的好奇起来。
“阿兄,应该在那边。”
董旻听着声音,此时伸手指向了远方。
董卓顺势望去,只见距离自己的不远处,正是一座窑洞。而那声嘶力竭的怒吼,显然也正是从那漆黑的窑洞内传出来的。
“怎么样,能去看看么?”
“这……”
看段煨的样子,显然是有些犹豫了。
他越是犹豫,董卓就越是好奇。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段煨终于选择了妥协。
“既然如此,且随我来吧。”
段煨满脸黯然,带路般的走在前面。
董卓则向身边的董旻和董越使了个眼色,三人随即紧随其后,此时也信步朝着那不远处发出狂兽般怒吼的窑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