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下定决心要和江梦辰离婚，并且开始找新的工作。
很快我收到了华纳影业发来的面试邀请。
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时，我看到墙上挂满了金像奖和奥斯卡的奖杯。
"陈先生，久等了。"面试官是位干练的外籍女性。
"我们对您之前的剧本创作非常感兴趣，特别是那部《暗夜》的故事架构令人印象深刻。"
我微微一怔，那确实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从未对外发表过。
"我们做了充分的功课。"
她看出我的困惑，"您的很多剧本虽然挂着联合编剧的名字，但核心故事框架都出自您的构思。包括最近那部获得金像奖的《无间》。"
我露出苦涩的笑容："《无间》是章涛导演的作品。"
"章涛？"
她翻阅手中的资料，"噢，您说的是那个在开机前强行更改您编剧署名的电影。"
"据我们了解，这个故事构架是您半年前就完成的初稿。"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原来那部获奖电影，真的剽窃了我的创意。
难怪试镜会上，章涛对人物背景如此了解。
面谈进行得很愉快。
临别时，面试官说："如果您决定加入，我们将给予您完全的创作自由和IP改编权。当然，片酬也会是现在的三倍。"
走出华纳大厦，我心绪难平。
回到家时，发现江梦辰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去哪儿了？"
她的语气带着质问，"剧组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我没有理会，直接走向书房。
她紧跟着进来："听说你在联系其他制作公司？你疯了吗？《无间》续集马上就要开拍了！"
"续集？"
我转身看着她，"你是说章涛准备继续盗用我的故事创意？"
她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无间》的剧本，是我写的对吗？"
"你..."她咬住嘴唇，"你别胡闹。那个剧本明明是章导..."
"江梦辰。"我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你把我的剧本交给章涛，让他在开机前换掉我的名字。你觉得我真的察觉不到？"
她沉默片刻，忽然软化了语气："你听我说。当时是投资方的意思，他们觉得章导的名气更有号召力..."
"那现在呢？"
我冷冷地说，"现在又要把我踢出编剧组，是不是还想让章涛继续窃取我的故事？"
"你怎么能这样想？"
她激动起来，"我是为你好啊！你知道章导在好莱坞有多少人脉吗？只要你配合他，以后机会多的是..."
我打开邮箱，调出一封邮件："不需要了，我已经有更好的选择。"
她凑过来看清内容，脸色瞬间苍白："你要去华纳？"
"是的。"
"不可能！"
她猛地合上我的笔记本，"你不能去！"
"你知道章导和华纳的制片人有多大过节吗？你去了华纳，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立足？"
我重新打开电脑："不劳你操心了。"
"陈景天！"她挡在我面前，"你要是敢去华纳，我就..."
"就什么？"
我直视她的双眼，"再发一张和章涛的合影？还是再让他抢走我的故事？"
她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斜射进来，为她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
7
"你真的决定去华纳了？"江梦辰的声音微微发抖。
我专注地整理着剧本资料："对。"
"你不能这么做！"
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袖，"你难道不知道章导和华纳的总裁有多大矛盾吗？"
我挣开她的手："怎么，我要为了维护你和章涛的关系，放弃好莱坞的机会？"
"这根本不是关系的问题！"
她眼眶泛红，"你以为你写的那些剧本真能打动华纳？他们找上你，不过是想借你打击章导而已！"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凝视着她："原来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只是章涛的陪衬？"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语气忽然柔和，"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留在现在的剧组，有我和章导帮衬，你的编剧之路会很顺畅..."
"帮衬？"
我嘲讽地笑了，"就像你们帮衬走我的金像奖一样？"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既然你这么替我考虑，不妨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离婚协议书。"
江梦辰的脸色瞬间惨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将文件放在她面前，"我们分开吧。"
"绝对不行！"
她将文件狠狠摔在地上，"你做梦！"
我平静地捡起文件："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是还有你的金牌导演吗？"
"你..."她突然露出冷笑，"你真以为没有我，你能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
"这话什么意思？"
"我可是影视协会理事的女儿，章导现在是金牌导演，我们只要一个电话，你以后就别想再接任何剧本。"
我打断她的话："所以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给你提个醒！"
她声音里带着怒火，"你觉得就凭你那点写作水平真能入得了华纳的眼？没有我和章导，你连个三流编剧都算不上！"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她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
过往种种不协调的片段突然串联成线——
在她眼中，我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伴侣，只是她事业路上可以随意利用的垫脚石。
"江梦辰，你说得没错。"
我轻轻点头，"没有你们，我确实什么都不是。"
她的表情渐渐舒展："你总算想通了？那就..."
我打断她的话，掏出录音笔：
"所以我把你们窃取我剧本的对话都录下来了，包括你刚才的威胁。要不要听听效果？"
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你怎么会..."
"从你把我的故事交给章涛的那天开始。"
我收起录音笔，"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谈离婚的事了吗？"
江梦辰跌坐在沙发上，泪水终于决堤："陈景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8
"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江梦辰的声音带着哽咽。
暴雨依然在窗外肆虐，我望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你觉得还有别的选择？"
她轻轻靠近我，"五年的感情，你真的舍得就这样结束？"
我转身面对她："舍得？江梦辰，这些年里，你可曾真的舍不得伤害我？"
她怔在原地，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我不是故意..."
我直视她的双眼，"你何时把我当成过真正的伴侣？我的梦想被你践踏，甚至连我的心血都能被你随意转赠他人。"
"我知道错了..."
她垂下眼帘，"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缓缓摇头："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是因为那个华纳的女制片吗？你们私下早有联系对不对？"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让人调查我？"
"我..."她紧咬着唇，"我只是关心你..."
"到此为止吧。"
我打断她，"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轮到你了。"
"不可能！"
她死死攥着文件，"除非你保证永远不去华纳！"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我突然感到无比疲惫："江梦辰，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她带着哭腔恳求，"我承认我做了很多混蛋事，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我？"我发出一声冷笑，"还是不能没有给章涛提供故事灵感的素材库？"
她的身子明显地晃了一下。
"签吧。"我将钢笔放在她手边。
她颤抖着接过笔，声音发颤："你一定会后悔..."
"或许吧。"
我凝视着窗外的雨幕，"但总好过继续沉沦。"
江梦辰低着头，泪水滴落在文件上。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终于在协议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去吧。"她将文件推向我，嗓音嘶哑，"从此你获得自由了。"
我收起协议，准备离开房间。她在背后唤我："陈景天，你就这么恨我吗？"
雨声渐歇，天边透出一丝微光。
我没有转身，只是轻声说："我不恨你，只是终于看清了真相。"
江梦辰再没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身后回荡。
我推开房门，客厅的茶几上那盘她亲手烹制的红烧鱼早已冷透。
9
一年后。
"陈导，首映礼的流程已经定好了。"
助理小林推门进来，"对了，刚接到通知，《无间》剧组也会出席。"
我从剧本策划中抬起头："《无间》剧组？"
"就是您之前的团队，章导亲自带队。"
小林压低嗓音，"听说江小姐也会来。"
我微微颔首，继续修改文稿："我知道了。"
这一年间，我执导的三部电影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新创立的叙事手法在业内引发热议。
今晚的首映礼，是为了庆祝我们剧组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讽刺的是，这个奖项恰好是去年章涛凭借我的剧本斩获的荣誉。
"要不要重新安排一下嘉宾席位？"小林欲言又止。
我合上文件夹："维持原方案。"
首映礼定在晚上八点。
我提前一小时抵达影院，大厅里已经汇聚了众多影视圈名流。
"陈导！"有记者围上来，"听说这次的故事架构很有突破？"
我刚要开口，会场入口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转头望去，章涛和江梦辰携手走了进来。
江梦辰身着一袭香槟色礼服，造型优雅。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定格在我身上，瞳孔微微一缩。
"许久不见。"
章涛走近，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听闻陈导在华纳发展得不错。"
我举杯示意："过奖了。"
"陈导太客气了。"
他语气中带着揶揄，"只是这部新片的剧情，怎么看都有些眼熟，该不会又是从我们剧组'借鉴'来的吧？"
我还未回应，身旁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章导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吧。"
是我们的制片人林雪。
她优雅地端着香槟走来，嘴角挂着浅笑："难道章导忘了去年那部'借鉴'的电影本该署名谁？"
章涛脸色一沉："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林雪轻轻摇晃着酒杯，"只是提醒章导，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梦辰向前一步："你到底是谁？"
"我吗，"林雪看向我，眼中带笑，"我是去年面试陈导的人。怎么，江小姐不记得了？那时不是还让人跟踪过我们？"
江梦辰的面色瞬间苍白。
"陈导，"林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该去后台准备了。"
我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江梦辰的声音："陈景天，原来你是为了她..."
林雪停下脚步，回眸看向江梦辰：
"江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不过我确实要感谢你。"
"感谢我？"
"是啊，"林雪展颜一笑，"要不是你放走了这么优秀的导演，华纳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人才呢？"
10
首映礼结束后，我正在化妆间和制作团队商讨下一部电影的细节，江梦辰悄然出现在门口。
"可以谈谈吗？"她的声音出奇地平和。
林雪投来询问的目光，我轻轻点头："你们先去庆祝吧。"
化妆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她环顾着这间装修精致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墙上的海报上："你现在很成功。"
"一般。"
"那个林雪，"她微微蹙眉，"你们真的在交往？"
我摇头："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是吗？"她向前几步，"可她看你的样子..."
"江梦辰。"我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来讨论这个的吧？"
她沉默片刻，忽然开口："章涛准备和我结婚。"
我怔了一下，随后笑道："祝福你们。"
"就这样？"她直视我的眼睛，"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希望我有什么感觉？"
"陈景天！"
她的音调陡然升高，"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每一天都在懊悔，懊悔当初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你！"
我倚在化妆台边："然后呢？"
"我拒绝了章涛的求婚。"
她眼中泛起泪光，"因为我发现自己始终忘不了你。阿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恍然想起一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姿态，带着哭腔恳求我留下。
"你想知道这一年我最大的领悟是什么吗？"我轻声问。
她抬眸看我："什么？"
"真正的爱情不是互相禁锢，而是在彼此成长的道路上互相扶持。"
"我可以改的！"
她急切地说，"我现在看得很清楚，你比章涛优秀太多了。你看你在华纳多么耀眼，我..."
"停下吧。"
我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江梦辰，你依然没有明白。你迷恋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现在光环加身的金牌导演。"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
"如果我现在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编剧，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她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门外响起叩门声，是林雪："陈导，投资方在等您。"
"马上到。"我整理了一下领结，看向江梦辰，"保重。"
走到门边时，她在身后唤我："陈景天，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没有回头，推门离去。
11
庆祝酒会进行到深夜，章涛找到了我。
"陈导，介意去天台聊聊吗？"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
夜风微凉，远处的摩天大楼灯光璀璨。
章涛倒了两杯酒，我摆手谢绝："戒酒了。"
"是吗？"他自斟自饮，"听说梦辰来找过你？"
我倚在玻璃栏杆上："嗯。"
"她拒绝了我的求婚。"他啜饮一口红酒，"你应该知道原因。"
"章导不必说这些。"
"呵。"他苦涩地笑了，"说实话，去年那部电影的剧本，我一直心存愧意。"
我侧目看他："所以？"
"所以我想向你道歉，也请你别再为难梦辰了。"他放下酒杯，"她真的很懊悔。"
"章导，"我直视着他，"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江梦辰会拒绝你的求婚？"
他微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你已经不是她眼中最耀眼的那个人了。"
我望向远方的星空，"就像当初她抛弃我时一样。"
章涛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会成长。"
回到宴会厅，小林兴奋地迎上来："陈导，好消息！奥斯卡的提名名单出来了，而且..."
他压低嗓音："您之前那些被盗用的剧本，评委会表示可以重新确认版权。"
我微笑着摇头："不必了，那些都已经过去。"
"可是..."
"专注准备新的参赛作品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要着眼未来，而不是沉溺过往。"
宴会散场时已近凌晨。林雪走来问道："需要代驾吗？"
"不了，想散散步。"
"好。"她点点头，"对了，如果江梦辰再来找你..."
"她不会了。"我说，"她追寻的不是我，而是她幻想中的那个我。"
漫步在深夜的街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想起初遇江梦辰时的心动，想起她当众否认我时的刺痛，想起分手时的释怀。
经过一家深夜影院，我买了张票。
年轻的售票员正在观看预告片。
"这部电影看起来不错。"我随意评价。
"可不是嘛！"
他兴奋地说，"听说是华纳那位新晋导演的处女作，太惊艳了！"
我笑着接过票，没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导演。
走出影院，晚风习习，带着初夏的温度。
手机震动，是林雪发来的信息："明天剧组研讨会，别迟到了，大导演。"
我站在路边，望着满天星辰。
这一年，我失去了一段爱情，却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前方的红绿灯转成绿色，我大步向前。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为我指引着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