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全局,也算是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定数。
天云门上到诸位仙君,下到白衣弟子,帝休都是不得不防的,怎么说呢,实在是因为现在帝休的人设实在是太过嘲讽了,说一句难听点的比喻,他就好像是一坨新鲜出炉并且臭味远扬的粑粑,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苍蝇啊或者是屎壳郎们啊,谁都想过来把这个粑粑给灭了。
当然了,这一句话虽然贴切,可是总体上来说,看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恶心,而如果换一个比喻方法的话,大家可能更好接受一点。
比方“这帝休此时此刻就好像是身在那俗世烟火十里长灯的不夜城一般,并且还是那歌舞升平诗酒寻欢的青楼红坊之中,那敛艳妖冶色倾古今的美人似的,举手投足间皆是万种风情千缕勾魂,惹的城中里外万人空巷,高楼一挂红名叫赏,便是填平了江河山川的阔绰金主前仆后继,那白花花明晃晃的真金白银,在他的脚底下堆积如山,而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他”。
假设如果这么写的话,可能五分之三的人会接受,并且觉得文笔还不错,还凑合着看,比那个屎壳郎好太多了……。
诸如此类,一定非常的多。
可是,问题来了,帝休是什么人啊,他绝非池中物,绝对是人间精品的一个存在,这么附庸风雅全靠比喻营造氛围的描写,用在祸追身上,用在沈九炔身上,甚至是用在十七或者是所有人身上,实际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偏偏这种描写和帝休风马牛不相及,哪怕就是有可能这么写,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对于屎壳郎这个比喻,帝休本人也是非常认栽,啊呸,是认同的。
毕竟他现在臭名远扬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又是强行回天云,更是惹的一部分人心里面能恨的滴血,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天云门走路上都有可能被忽然一下子给下个黑手带走了。
理论上,这是有可能的。
而且,如果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了,那么这人绝对就是自己眼前的一大片人里面的某一个。
天云门掌门临空华,赤阳君段子楼,首徒赫连,迦叶君韩子付,首徒洛在舟虚空君林辰遇,首徒折清南,凌飞君陈宴,首徒晔寐,初白君李言,首徒卓轩,虚空君凉冶,首徒苏练窗,妒津峰天神玑,首徒花犯。
座下诸位出名的弟子帝休暂且就不一一细数了,毕竟就这几个大头,可是值得他好好揣摩揣摩了。
心有千千结的走上了出云阁上,已经有弟子接受临空华的指示给多安排了一门尊椅,帝休也是丝毫不介意,也不怕这是一个隐藏的暗藏机关的老虎凳,姿态优雅的甩开了自己衣袍,转身就端坐其上。
一旁一直跟着帝休的十七,一开始是踌躇了一下,毕竟他在天云门也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也就知道,这个时候君上端坐于此,他们这些首徒就是退到一旁并排站着的,他一开始是下意识的想要去首徒的阵营站着的,可是当他抬头看了看那一片首徒之后,十七忽然间幡然醒悟,接着就不假思索的跟着帝休来到了特设的尊椅这一边。
而看到了尊椅的时候,十七更是怔了怔,如果十七没有眼花的话,没有看错的话,那么这一门尊椅,就是往年君上一直在坐的尊椅。
一时之间,十七偷看了临空华一眼,心里面五味杂陈。
十七可以发誓,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一门尊椅,因为每年招生的时候,各自仙君的尊椅都是各自首徒擦拭安排和保养,他十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要知道,按理说天云门云中峰被封,里面的和君上有关的东西只有两个结局,一个就是被尽数焚毁,一个就是被封箱扔到后山不再开封,这是惯有的套路,可是,这一把尊椅好像根本没有被如此冷落不说,而且貌似还被存放在了离主峰出云阁很近的地方,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被搬过来。
这一切是不是临空华准备好的?不然的话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巧合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一门尊椅,明显被精心保养着,所以现在看起来才和以前别无二致。
这临空华的葫芦里面,到底在买的什么药?
而在另外一旁的楚辞,看到了这把专属昔日云中君的尊椅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的内心基本上是崩溃的,一股子无名业火立马就直冲脑门,就在刚刚一瞬间,楚辞甚至没有按耐住自己,几个箭步冲过来和帝休决一死战。
当然了,这一切都被天神玑给看出来了,天神玑也恰到好处的制止了楚辞,现在还不是楚辞这个孩子来胡闹的时候。
果然,过早过小的让他们年轻人继位,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天下,总会是年轻人的。
可是这整个修真界,却从来不是年轻人能够掀起什么天翻地覆的地方。
可能,临空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且,这一个错误的决定,还有可能会害了楚辞的一生。
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天神玑觉得很有可能被自己一语成缄。
毕竟天神玑是女人,那个谁谁不是说过么,每一个女人身体里面住着一个福尔摩斯,哪怕不是福尔摩斯,也是江户川家的柯南或者是乱步。
所以说,很多时候,女人看待一件事情一个问题,总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角度的。
而这一点,临空华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用现代话说,临空华对待楚辞,就好像是现代中国式家庭里面的父亲角色一样,足够威严,但是缺乏沟通,认为自己给孩子的压力,就好像是磨练和雕琢一般,不然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成为一块美玉。
可是,很多时候这样的一种相处方式,很容易就造成了父子关系疏离僵硬或者是破裂,孩子太过极端或者是缺乏自信,不正当的教育,会毁了一个有前途的孩子。
而楚辞,就好像是在这种压力之下的那一个孩子,他身上的压力太重了,况且在他认为自己快要熬出来一个头可以彻底摆脱耻辱的过去时,没成想,楚辞心里面那一个最可怕的阴影,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已经触碰到了人生巅峰的人,在一瞬间被自己的魔障再一次的给推下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之中,他恐惧,他愤怒,他不甘,他激动……。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只是,帝休却貌似并不想是找给楚辞一条出路的模样。
他就这么大刺刺的坐在了昔日的尊椅之上,就好像今天的招生他仅仅就只是迟到了似的。
接着,他又旁若无人的摘下来了自己的斗笠,然后将斗笠顺手交给了十七之后,帝休就将常理给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了。
嗯,这一个动作,又看傻了一众人,毕竟这种将小孩子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的举动,几乎是和“云中君”三个字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事情,别说抱小孩子了,哪怕就是云中君抱一个小动物,基本上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看到过。
然而当事人,帝休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常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十七……,嗯……,他没有表情,所以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了,继续吧”帝休坐好之后,就好像刚刚扬言要杀了天云门五位仙君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这个时候的帝休看起来更好像是一个和天云门从来没有过节的模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这让天云门的诸位猛然一怔,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熟悉,熟悉的是,此时此刻,就好像是当年的法华之征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奇怪的是,如今的帝休,可是和昔日的云中君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经历过那般失去至亲至爱之劫难的人,变得如此反常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他还死了一次。
现在的帝休,以前的玉冠已经被红色的发绳所代替,没了昔日云中君的威严,多了几丝邪魅的江湖气息,之前的一身白衣也已经不再,就好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成为了帝休的里衣,外面一件广袖的黑色长袍,仿佛将帝休整个人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将他与世界隔绝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他自己同样也永远困在黑暗里面出不来。
他的黑袍,就好像帝休劫难之后的铠甲,是生命的馈赠,是对世事薄凉的一种无感,红色的里衣就好像是当年帝休灰飞烟灭之时被血染赤红的白衣,红的神驰目眩,红的惊心动魄,那是帝休心底最深渊的记忆,但是却已经平息,被黑色的长袍给遮盖,密不示人,却妖冶魅惑,锋芒毕露。
而帝休的模样,实际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虽然眉眼五官依旧是当年的眉眼五官,但是昔日云中君的眉眼之间,皆是高岭白雪一般的冷漠清高,嘴角也从来都是平直一条,坐在那里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也不算的上是少言寡语,毕竟昔日云中君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说的,还吵架的时候还是要吵架的,该打架的时候还是要打的……。
可是,现在的帝休,嘴角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微微扬起的下巴将他的眼神称托的迷离淡漠,整个人的身上都透露着一股子喜怒无常琢磨不透的模样。
这是昔日的云中君,又不是昔日的云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