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峰上,出云阁中。
天云门每一个峰都有一个出云阁,并非只有天云门主峰太和峰有,因为天云门的每一个峰,实际上是各自为政的,虽然命脉运数息息相关,可是平日里却还是各自过活。
这云中峰的出云阁,实际上就是和天云山主峰的出云阁大概一个用途,就好比是一个宫殿的大厅一般,只是云中峰的出云阁构造类似于一个九转金塔一般,色主峰的出云阁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是不一样的。
而此时此刻,云中峰的出云阁之中,一个黑衣人正在和一个身穿暗纹锦衣的男人报告道“主峰广场之上突然出现的那三个人里面,其中有一个人正在和临空华声讨当年法华之征的种种,包括曾经失踪的弟子沈九炔”。
这一句话,说的这个素来慵懒松散的男人脊背忽然一下绷紧,他淡漠的眉眼之间就好像是忽然掀起来了一场劈天盖地的海啸,他的胸腔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的心脏一样,他素白修长的手指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差点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地。
一旁的婴己看到殿下这般模样的时候,可以说是完全吓傻了,那一瞬间,以婴己这么多年的生存经验,她竟然什么应对之策都没有想出来,只是一边脑袋空白着一边下意识的伸手准备去扶殿下。
就在婴己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殿下低垂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站稳,只是双眼未曾睁开,薄唇也一直在紧紧的抿着,负身在后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骨节都泛着一种可怕的青白色。
婴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殿下,不管是桃林之中的翩翩少年,还是冬夜之中浑身是血如同从鬼门关刚刚爬回来的殿下,婴己都是见过的,只是像现在这样,她熟悉又不熟悉的模样,婴己实在是有些害怕。
没错,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害怕殿下,因为此时此刻的殿下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殿下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马上要爆发什么了一样。
黑衣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随即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戈罗大人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动手,云中君已被新立,那广场之中的人不过……”。
“谁说云中君已被新立?”殿下忽然像是从噩梦里面醒了过来一样,转身看着出云阁的出口,眼神灼灼嘴角邪魅的继续说道“真正的云中君,回来的”。
说罢,犹如一阵夜风,飞身而去。
战战兢兢的黑衣人一阵无所适从,随即偷偷看了看婴己,又试探性的问道“婴己大人?”。
而婴己此时此刻正看着刚刚殿下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想着什么,她忽然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随即敷衍了黑衣人“告诉戈罗,莫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之后,同样飞身而起,去追殿下了。
一路上,婴己都在想,昨天她在出云阁里看到了的一切,还有今天殿下的举动,再加上殿下出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找当年云中君佩剑“临渊”的残骸和云中君首徒十七的踪迹……,这一切的一切,在婴己的脑海里面被串联起来,一个看似大胆但是却真真切切的猜想,被婴己肯定了。
在肯定了自己这个猜想的同时,婴己忽然又更加担心起来了殿下。
看着婴己大人和殿下都离开了云中峰的出云阁,一时之间黑衣人有点懵圈,因为按照以前的计划,是戈罗大人在广场之中牵制住所有人,而埋伏在主峰的人主要击杀李言陈宴凉冶韩子付林辰遇等五位仙君,殿下这边会以羡鱼破坏整个云中峰,以羡鱼的纯元煞气彻底摧毁云中峰的九转灵气,在把云中峰彻底摧毁之后,殿下才会去广场正式和那五位仙君交手才对,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此之前,左右护法之所以赞同殿下的这个比较激进的做法,原因就是因为殿下一心一意的想要彻底摧毁云中峰,要知道,天云门九峰一体,这几年闭门了云中峰,可是对天云门有不小的影响,如果这一次能够彻底摧毁云中峰,让云中峰成为一个死地,这对于他们魔界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人魔两界最近几十年之间,关系越来越恶化,要不是因为各自要顾忌自己的根基和避免众多伤亡给妖界可乘之机,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而当殿下提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左右护法知道他们是拦不下殿下的,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殿下毁了天云门一个闭门封印的云中峰而已,还不至于能够促成人魔两界全面开战的局面,殿下虽然表示要取天云门五位仙君的项上人头,但是左右护法心里面还是不以为意的,虽然殿下冲破封印并且体内有一颗难得的金丹护体,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能够驾驭呃完全这一股强大力量的能力,所以左右护法只当殿下不过说说而已,所以也就赞同了殿下,毕竟对于殿下,他们除了赞同,也没什么办法了。
而目睹这一切计划变得面目全非的黑衣人,他的心里头也有这样的一个念头,貌似,除了赞同,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了。
随即,黑衣人就化身夜鹰,准备给戈罗传达消息。
在等待这个消息的戈罗,百无聊赖之间好奇的打量了起来了帝休,因为戈罗毕竟也是和天云门有了若干年“交情”的人了,她和天云门之所以有这种交情,实际上和那个云中君也是有一点曲折的关系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当这个头戴斗笠的家伙突然提起来了云中君,戈罗倒也是难得的在这种紧要关头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在他的身上。
此时此刻,帝休已经怼完了李言,开始怼韩子付了。
韩子付也算是天云门的二把手了,这个时候赫连自然是知道现在的局势不是应该自己出头的时候,所以早就已经退回到了君上的身边,他看着君上还有其他仙君的表情,自己又在心里面掂量了掂量,也有些震惊,因为赫连大概猜想到了,底下这个叫嚣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最近传言复活了的君上的挚友,云中君,哦不,应该说是,帝休。
因为现在“云中君”这个名号,已经给了楚辞了。
不过,更让赫连震惊的,是这个可能是帝休的人身边,带着的人。
那个戴着面罩的赫连几乎想都不用想是谁,他肯定就是在当年帝休殒身法华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十七了,而那个裹着奇怪东西的孩童,才是赫连最震惊的。
如果赫连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孩童,很有可能就是上次在临安城里往生殿前和那个假段子楼联手,让他们损兵折将的那个茶女。
因为那个孩童也没有说自己什么名字,出自何门何派,师承谁人,所以大家在对临安城那一夜的种种议论纷纷的时候,暂时给她安了一个“茶女”的代号。
而眼前的这个孩童,真的很像是那个茶女……。
难不成,茶女和帝休是一伙的?也就是说,当日在往生殿前的那个假段子楼,真的有可能是帝休了?
虽然赫连感觉不像,可是这个猜想一时之间他自己都反驳不了。
就在赫连思来想去的时候,韩子付已经被底下的帝休给怼的无话可说了。
因为帝休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说到了点子上,说到了他们天云门的“软肋”之上,韩子付素来是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什么事情就是什么事情,可是帝休总是顺着韩子付的话,再顺上两句实话和子虚乌有的猜测,这话听得韩子付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一时之间,韩子付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而周围的人一看到此时此刻在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的“质问”之下,就连韩子付都有些支支吾吾了,他们立马就开始燃烧起来了自己的八卦精魂,随即毫无顾忌的继续猜测着。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天云门这么自视清高,怎么可能容忍沈九炔那样一个满身污点的人?”,“就是就是,就连那个前任云中君都是被天云门给弄死了的,还有什么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做不出来的?”,“呵呵,那帝休可是咎由自取,你们别混淆视听”,“你什么意思?我这话还能不对了难不成?那帝休是叛徒,有罪是不是?对于天云门来说是不是一个耻辱?而那个沈九炔不仅仅是和这个耻辱息息相关的人,他还是见证了天云门用卑劣手段取胜的证人,那天云门能留他么?”,“当时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个沈九炔浑身上下都是血和伤口,那血都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帝休的了,那惨烈的模样……,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沈九炔何其无辜!”,“我可是看的出来沈九炔被下了封印的符咒,没有灵力的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那种重伤的情况下,天云门一个白衣弟子都能被他给大卸八块了”,“他沈九炔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跟了帝休当师父?”,“小兄弟这话可是有些偏颇了,刚刚那个才上位的云中君,不也是昔日帝休的徒弟?”,“败类而已,这个人脑子也有病,所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那帝休不灰飞烟灭了么?难不成还投胎回来给自己的情人报仇了?呵呵,这才几年啊”,“可能是帝休的姘头吧”,“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帝休的首徒?”,“是了是了,这底下的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他”,“乱嚼舌根”,“看看临空华怎么说吧”,“真是晦气”,“迦叶君也是,和这种人争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