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宜动土,宜出门。
这是村子里最后一间房子封顶大吉的时候。
三个泥瓦匠在屋顶上铺瓦盖顶,直到梯子上的人递出最后盖顶所需要的最后一块瓦。
“大功告成!”
随着泥瓦匠的一声吆喝,屋子下方传来一阵欢呼。
“好,太好了!”
男人们搭着肩相互拥抱,女人们站在一起说笑。
小孩子们欢快的跳起来庆祝。
九月十一在这里落户,仅一个月的时间。
无数砖瓦房在这片无人的荒原上拔地而起,好像话本里描述的那种移山填海的力量。
李父远远看着欢呼鼓舞的村民,总是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这时,秦定山出现在他的身旁。
“村长,房子都建好了,也该给村子起个名了。”
李父一拍脑袋,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他绞尽脑汁得想着。
本来以他教师的身份,起个名字不算什么难事才对。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李父脑袋空空,一个寓意好的名字都想不出来。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李父抓着后脑勺这样说着,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急躁。
叫什么好呢。
“不如就叫晏丰村吧。”
李擎不知何时站在了里身后,他接着说道:
“晏者,天清也,明也;丰者,富裕也,足也。”
其实村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风调雨顺,安居乐业而已。
村子的名字就不用取太大太重的字。
这个晏就足够了。
拆开来看,晏字还是日安,村民们每一天都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李父双手一拍:“晏丰村,这名字不错!”
他看着李擎的双眼明亮又闪烁:“大侄子起的妙!我这就去县里请刻字的巧匠!”
说完,李父就雷厉风行的走了,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村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村口的牌坊早就选好了最好的木头,还请来最好的工匠在牌坊上刻出北疆的瑞兽白虎。
不过具体长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李父那一块红布把牌坊遮了起来,说要等到村里的暖房宴那天在揭晓。
十月十九,宜欢宴,宜做客。
“噼里啪啦——”
晏丰村村口开始,长长的鞭炮一直摆到了大路上。
小孩子们捂着耳朵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没有过年却胜似过年。
李建成一家子换上新衣,站在村口迎接邀请而来的宾客。
请来的人不多,有县太爷,玄五,守城门的几个士兵,驿馆里的几个驿足,陈文生,张百户,当然还有隔壁莽山村的村民。
县太爷本来是不愿来的。
一个破村子的暖房宴能有什么好去的?
可听说黑骑的玄五大人都去了,县太爷暗地里抱怨,只好跟着来了。
等他一到,望见村子里鳞次栉比的砖瓦房顿时目瞪口呆。
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
看着县太爷合不拢嘴的样子。
李父心里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意。
傻眼了吧,小县太爷!
莽山村距离晏丰村不远。
他们村村长知道李父用红砖给村民建房子之后,下定决心要和李父交好。
等请来的宾客都到齐了,李父敲响锣鼓。
“欢迎各位大人莅临晏丰村,下面就由我来为大家揭晓万众瞩目的晏丰村牌坊——”
“锵!”
回荡的锣声里,站在排放两边的李擎和李姜拉着红布下的绳子一拽。
“哗”的一声,牌坊的模样展露在众人眼前。
祥云纹环绕着栩栩如生的虎头,平安锁形状的牌头上刻着笔力隽永的三个大字。
晏丰村!
遒劲的字入木三分,上面还刷了显眼的金色涂料。
这三个字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李父听见揭下红布的瞬间有人发出的惊叹,他眉目里满是骄傲。
反应过来之后的村民掌声雷动。
暖房宴的祝词简洁又诚挚,日头升高之时,李父大手一挥:
“开宴!”
听到这两个字,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们。
为了犒劳辛苦了一个多月的村民,李父格外重视这个酒宴。
开宴前三天,李父甚至从县里买来了几头猪和几头羊。
李母是这次酒席的策划,同时也是拟定菜单的人。
逃荒以来的这五个月,李母是日日怀念现代的各种菜肴。
到了暖房宴这一天,总算是给了她大展身手的机会。
川菜的水煮鱼宫保鸡丁,鲁菜的红烧肉糖醋里脊,粤菜的蜜汁叉烧和烧鹅……
八大菜系各来两道,外加一瓦罐的羊肉汤。
十七碗大菜接连着上桌。
主桌上的县太爷还没从望不见头的砖瓦房中反应过来,又再次陷入震惊。
以至于菜上齐了他还没动筷。
坐在县太爷边上的玄五等不及了,急忙催促道:“县太爷您吃啊!”
“哦哦,好。”
县太爷如梦初醒的拿起筷子,眼前那么多好吃的,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夹哪一道。
李父见状,笑着招呼桌上的人道:“大家都动筷,动筷!”
村民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话音一落,响起的就是筷子碰撞的声音。
李父为了让村民们吃的尽兴,菜和米饭管够。
吃的不过瘾,村民们甚至拿出了酒。
吹起的风把酒菜香和人们的欢声笑语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次的暖房宴一直到黄昏才结束。
送别了宾客的李父回到家里。
处理残羹剩饭的事已经交给了秦家兄弟。
谁让他们是村里的二把手。
李父抱着一坛酒,望向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就在房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李擎听到叹气声从屋里出来:“二叔,怎么不进来?”
这会儿李姜正在新房里跳的正欢,李母躺在床上早已入睡。
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天色暗了下来。
李父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着李擎说道:“过来坐,大侄子!”
他显然喝醉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李擎在石阶上坐下,就听到李父自说自话的声音。
“村子总算是建好了,我这悬了一个月的心啊,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李父说着笑了一声,又抄起手边的酒坛子喝了一口。
“你不知道,逃荒这一路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睁眼闭眼都是怎么能让村民吃饱饭睡好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