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大家陆续从会场走出来,麦蕊却没立即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整理今天会议的笔记。
韩儒伶起身,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放慢了收拾东西离开会场的准备,安静地等到大家都离场后,缓步走到了麦蕊的身边。
“怎么样?准备好应战了吗?”韩儒伶笑着在麦蕊身旁问道。
全神贯注地整理笔记的麦蕊略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韩儒伶,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虽然我心里头觉得你是出演这出复排剧目最合适的人选,但在技术层面上我只能算是‘人微言轻’,杜老的安排比我专业。”韩儒伶想了想,还是将心里头的想法告诉麦蕊,生怕她心里有负担。
“你是担心我埋怨你没帮我争取?”麦蕊转过身子看向韩儒伶轻声问道。
“嗯,是有这个担心。”韩儒伶倒是诚恳得很。
“如果你有这担心,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麦蕊笑着合上手里的本子,明眸皓齿地一字一句道:“我向来尊重实力至上。不管是以前韩师傅那会儿,还是现在你这会儿,我从来没想过让谁来帮我拉票。
杜老说得对,我们在台上的表演最重要面对的是广大的观众,一两个人说合适没用,得观众说了才算。如果我能在接下来的评比里头脱颖而出,那便是对我演出水准的肯定,这回让我在接下来到演出里头更加有自信。
但若是我没能通过评比,那就说明还有地方需要提高和完善。与其让观众看出漏洞轰下台来恶补,还真不如提早知道了修补完毕再上台。
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麦蕊认真地说着,韩儒伶认真地、面露笑意地听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如此倾心于与她做这样的交流,如此欣赏她这样淡然却不乏美丽的言辞举止。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个决定挫了她的积极性,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可再想想,他心里头看上的人,又岂是这么懦弱无主见的?
想到这儿,韩儒伶竟然生出了一丝得意而骄傲的情愫。
“听你这话说下来,确实是我不怎么了解你。”韩儒伶说着,脸上笑意未减地朝麦蕊身边走近了两步,鼻息轻轻淡淡地扑在麦蕊的鼻头上,“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让我多多了解你,可以吗?”
麦蕊在戏里头的你侬我侬可以算得上是老道,但在这戏外的儿女情长却不是行家。韩儒伶这么温情脉脉地盯着她看,直直把她的脸都给盯红了。
“好……好啊……”麦蕊本想往后退,可后头有个凳子挡住了脚,只能微微仰着身子略有些结巴道。
韩儒伶把脸凑了过去,眼神依旧浓烈而炙热。
麦蕊慌了,不知所措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只觉额头被对面这人轻轻弹了一下儿,再睁开眼睛看,那人已经留下个背影朝门口走去了……
杜老定下的选角儿评比时间定在了一周后。
连着好几天,麦蕊都是最后一个从排练室离开的。功不怕练,只有越练越精的道理,就没有越练越差的事情。这是当年韩楚明教给她的,到如今她依旧记得心里、用得平时。
因着麦蕊的缘故,韩儒伶也是连着好几天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夜深,即便是没什么特别急的事儿,也没有走的打算。
这前头几日,韩儒伶怕麦蕊决绝自己送她,于是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后头跟着,直到她回到寝室了,这才掉头回自己住处。
但今天夜里,韩儒伶看着麦蕊练习到前几日结束的时间还没出来,便一直等到了午夜时分。
麦蕊终于关了灯从排练室里头出来,一副疲惫的神情。
正准备离开,耳边突然间响起韩儒伶轻柔的声音:“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麦蕊回过头去,略有些吃惊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回去?”
“你也知道晚了?”韩儒伶反问了一句,关切道,“练功可以,但要注意安全、注意休息,知道吗?”
麦蕊轻轻点了点头,答道:“嗯,我下回注意。不过,你怎么也这么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要处理吗?需不需要我帮手?”
“没什么紧急的事儿,我是为了等你才……”韩儒伶一时没留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麦蕊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被韩儒伶这话振了一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待了好一会儿,麦蕊才开口打破了尴尬道:“原来……你是在等我呀?”
韩儒伶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了,轻轻一句“嗯”把话题带过,而后上前一步二话没说拉上麦蕊的手便往外走:“都这么晚了,再不走都能直接上班了……”
韩儒伶的手宽厚而温暖,把麦蕊小巧的手包裹住,因为心里头有些紧张故而握得更紧了些。
麦蕊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这么牵着,跟在他身后小跑着前行。
韩儒伶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看,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他握紧的这手没有挣脱,他就这么一直牵下去。
如果他此时能改变主意往后看一看的话,他定然会为麦蕊禁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而感到心满意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