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晟鞍顺着老伴儿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之间刚这才还在这屋子里形容端正的几个年轻后生,这会子全部被这场暴风雨劈头盖脸地毁了形象。
尤其是韩儒伶,杜晟鞍见过他好几次,每一次他都是那么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面前,即便是被杜晟鞍当面斥责、恼怒也从未让他凌乱过。可眼下,他的头发却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脸上满是水珠,全然没了潇洒的气质。
“他们想干什么?……”杜晟鞍低声斥责着,“一群人在这里淋着雨,知道的是自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杜晟鞍故意将他们拒之门外。”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怨你?”老伴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理由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身子骨有些弱,要是真淋出什么毛病来,我看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老伴儿说着,带着伞急匆匆地就准备下楼去。
“你等等。”杜晟鞍喊住了她。
“等什么?现在不送去难道等雨停了再送去?”老伴儿没打算理会他,拎着伞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这老婆娘,就是性子急。我说再等等你就再等等,我心里有数。”杜晟鞍执意喊住了老伴儿。
“这……”老伴儿了解杜晟鞍,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却不是一个冷血心肠的人,按理说他没什么理由阻止他下去给这几个年轻人送伞啊?难不成他想自己去送?这不科学啊……
老伴儿想了半天,又看了看杜晟鞍看向楼下时笃定而认真的神情,顿时觉得他应该是心里头正在盘算着什么事情才是,于是想了想停住了脚步,没再往一楼走去。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大摆钟的钟摆在来回摇摆地响着。而与之相反的是静默如山的杜晟鞍。
他往前挪了挪,从窗帘不大不小的缝隙里往外望去,抬起一只手靠在窗沿上,认真而细致地观察这下边每一个人的神情。
雨依旧在下,但楼下等在门口但这几个人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杜晟鞍才从窗户前退了回来,沉思着什么。
“怎么样?我还给不给他们送伞了?”老伴儿看着他收回方才一动不动的身子,神色略有些严肃道地嘱咐起来。
“你把他们都领进来吧!”杜晟鞍语气平和、一字一句道。
“领……领进来?”老伴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故而确认道。
“对!”杜晟鞍抬眼认真地回到道。
“你这是……哪里想通了?”老伴儿不解道。
“这年头能为了一件事情站在雨里头等着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这浮生戏剧社虽然不大,但有这样的决心,我还有什么理由担心他们学不成戏?”杜晟鞍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听得老伴儿一愣一愣的,还以为他是从哪儿看来的这段话。
不过不管是杜晟鞍原创的也好、还是从哪儿抄录来的也好,韩儒伶带着浮生戏剧社的这些成员总算是入了杜晟鞍的眼,这一点让老伴儿莫名地感到高兴。看样子杜晟鞍是被他们这场真挚给打动了。
“行,我这就去把他们领进来。”
韩儒伶和阿乌他们就这么在雨里头站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地等着。既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中途退出,似是说好了一般,大家都静默地任由雨水冲刷。
直到老伴儿打开吱吱呀呀的老门板时,韩儒伶他们的目光才被成功地吸引了过去。
“都进来吧,外头凉。”老伴儿撑着伞对他们说道。
韩儒伶见她出来,忙上前问道:“阿姨,杜老那儿气消了么?”
阿姨眯着眼睛又从上至下重新打量了一遍韩儒伶,笑着道:“你小子运气还不错啊!”
韩儒伶一时没明白老伴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细问问,这家的女主人已经将他们带到了温暖干燥的房间里头。
“阿姨,杜老怎么说?”韩儒伶一边拿着阿姨递过来的干毛巾擦一边继续问道。
素卿阿姨轻笑道:“一会儿他就下来了,你们问他。”
还没闹明白情况的韩儒伶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只听楼梯有响声,杜晟鞍从楼上下来,依旧一脸严厉的模样。
阿乌和麦蕊他们见着杜晟鞍,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杜老……”韩儒伶带了个头,大家依次打招呼道。
“你们几个倒是心大,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要是淋出老病来算你们的还是算我的?”杜晟鞍开口道。
几人不语,心中只道杜老许是看他们淋成落汤鸡,动了恻隐之心,未必真能这么将他说服下来,各自低着头认错。
“杜老,”安静了一会儿韩儒伶还是开了口,“我还是有话要和您说,既便您把我们赶出去,我也还是要说的。”
杜晟鞍看着韩儒伶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口道:“哟,照你这么说我还非听不可了?”
“是的!”韩儒伶想都没想便应了一句,身侧的几个人都暗自替他捏了把汗,生怕韩儒伶被杜晟鞍拎着扔出去。
杜晟鞍淡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