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珃擅长品茗,对茶道也是颇有研究。
他亲自煮茶,亲自斟茶,扬汤止沸,宽大的衣袖轻拂,那白皙胜雪的修长指尖衬着精致的青花瓷茶盏,端的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芝兰宝树,花枝堆雪。
被誉为渊国第一公子,他还是颇有几分资本的。
颜亦漱一直眼冒红心,坐在他身边,充满爱慕与渴望地盯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
端木珃泡了一杯碧螺春,递给颜亦漱笑道:“请喝!”
颜亦漱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惊喜地笑道:“谢谢端木公子厚爱!”
顾世子坐在对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阿珃,你再这样下去,恐怕全京城的大家闺秀都要被你勾走魂儿了。”
端木珃微微一愣,谦逊地笑道:“南浔不要取笑我,我只是偶尔给颜女官泡杯茶,称不上勾引。”
众人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凌霄和燕舞郡主孤零零地坐在隔壁桌子上。
顾世子那边很热闹,众人相谈甚欢。
唯独,凌霄和燕舞郡主相顾无言,面面相觑,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燕舞郡主轻咳一声,刻意压低嗓门安慰道:“公主别难过!那个颜女官就是哗众取宠罢了!论身份,她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凌霄一头雾水,低声回道:“你在脑补什么?”
这,就有点尴尬了。
燕舞郡主愣了愣,试探地问道:“你不觉得难过,不觉得伤心?”
凌霄好整以暇地举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今年新春的碧螺春,笑道:“山月不知心底事,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燕舞郡主忍不住噗嗤一笑:“公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词作?”
山月不知心底事,倒是相当应景的。
凌霄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低声笑道:“早就会了,只是不敢献丑,怕贻笑大方。”
她的嗓音微微嘶哑,但是没有那种石子摩擦的粗粝,而是一种撩动心弦的清哑,能够勾起对方的一种听觉欲望。
燕舞郡主笑完之后,突然愤愤不平地问道:“为什么顾世子要跟那个颜女官坐在一起?难道本郡主没有资格与他同席么?”
凌霄一愣。
她觉得顾南浔这是故意避避嫌,不愿意与小郡主走得太近或者太过亲密,要不然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但是凌霄没有解释什么。
就算她解释了,恐怕小郡主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偏在这时,金玉满堂的大堂伙计突然急匆匆地奔进来,冲着顾世子低语几句,大意就是,有个客人吃了金玉满堂的点心,突然晕厥,倒在位置上不省人事。
顾南浔示意伙计去找附近医馆的大夫,但是伙计愁眉苦脸地回道,那些大夫都是庸医,扎了针,喂了药,就是不能将客人救醒。
顾南浔微微蹙眉:“让掌柜去处理。”
他要陪着几个皇子和端木珃,哪有空亲自处理这种闲杂琐事?
伙计领命下去,但是很快又愁眉不展地跑回来,说是那个客人身份不普通,居然是京郊大营的副将左恒。
副将,算是五品军职吧。
虽然不够位高权重,放在遍地权贵的京城,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万一真的在金玉满堂出了事,皇帝得知此事,肯定会饶不了金玉满堂幕后的东家。
顾南浔这次没有疏忽大意,亲自带着几个下属来到酒楼的大堂里。
副将左恒已经昏迷不醒,躺在靠窗的位置上,人事不知。
几个跟他一起喝酒的兵痞子揪住掌柜,不许掌柜逃避责任,还扬言要拆了金玉满堂这家酒楼,要将国公府的产业毁于一旦。
京城是非多,尤其是这种错综复杂的势力网。
凌霄打开听竹轩一侧的窗户,透过外面的走廊,可以看到一楼大堂里发生的情景。
凌霄好整以暇地瞧着。
果然,顾南浔毫不犹豫地将木神医邀请过来,让他的心上人替那个左恒副将诊治。
燕舞郡主看到木绮雯这个情敌,立即咋咋呼呼地嚷道:“就是她!公主!就是她!是她抢走我的顾世子!”
凌霄满头黑线,敷衍地回道:“知道了。”
木绮雯穿着样式简洁的白衣,与顾南浔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俨然就是一对相当般配的璧人。
她长得很美,当然燕舞郡主也不差,但是燕舞郡主身上,比木绮雯少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就是那种宜室宜家的贤惠气质。
反观燕舞郡主,咋咋呼呼,动不动就哭鼻子,有点幼稚。
凌霄仔细盯着木绮雯,就见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银针,试探地给副将左恒针灸。
她不愧是神医世家的继承人,几针下去,就将左恒副将救醒了。
众人顿时暗暗地松了口气。
尤其是顾南浔,站在木绮雯身边,眼神里透着几分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与缱绻。
燕舞郡主气愤地骂道:“这只骚狐狸!真是过分!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世子被她勾走……”
凌霄也没有阻止。
就见燕舞郡主蹬蹬蹬地跑下楼,风风火火地跑到顾南浔身边,似乎缠着他不放,反而被顾南浔不耐烦地派人遣走。
木绮雯看到燕舞郡主,也知道她是自己的情敌。
不过女人高级的手段,不是跟情敌撕逼,而是套牢男人的心,让他非自己不可,而不是将他推到对方身边。
木绮雯大大方方地向燕舞郡主拘了一礼,笑道:“小郡主!”
燕舞郡主的身份比她高,按照规矩,她必须行礼问安的。
燕舞郡主气得够呛,对方姿态谦卑,礼数完美,而且进退有据,她根本不能挑出半点刺儿来。
燕舞郡主只能紧紧跟随在顾南浔身边,丝毫不舍得离开。
顾南浔虽然很不耐烦,但是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丢出去,她毕竟还是皇帝御封的郡主,有郡主的尊贵身份在,纵使是他,也不敢肆意妄为。
偏在这时,刚刚苏醒的副将左恒猛地咳出一口血,再次昏迷不醒!
那几个兵痞子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将左恒从地板上扶起来。
木绮雯顾不上跟燕舞郡主斗法,身为医者,她也算是比较有仁心,而且对这个职业很负责任。
木绮雯急忙打开药箱,再次给左恒副将施诊。
针灸,喂药,做应急救治……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结束,然而这左恒副将迟迟没有清醒的迹象,一直昏迷咳血,众人忍不住质疑木家神医的医术!
木绮雯微微有点心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医案。
凌霄瞅准时机,从听竹轩里走出来,走到木绮雯跟前问道:“刚才你给左将军问诊,检查结果是什么样的?”
木绮雯看到她胖乎乎身材敦实的模样,立即分辨出她的真实身份,便解释道:“他刚才昏迷不醒,应该是饮酒不慎,中了酒毒!”
话音刚落,那守在一旁的金玉满堂的掌柜就忍不住喊冤:“不可能!木神医!我家的杏花春都是陈酿好酒,而且酒,越喝越暖!左将军不可能中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