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元凰一时无语,似是想起什么,隔了许久道:“阿碧曾经对朕说过,昔年她的师尊曾教导她,人生在世,钟情唯有一人。她的天命之君是朕,但她不明白,为何这后宫许多女子,都像是对她的丈夫虎视眈眈。花了这样久时间,她还对于帝王后宫三千理解不能,难得见这样如同清水一般的女子,朕也不忍心同她解释。”
言语之间,自称已经换成朕了。即墨忧明白,这是北辰元凰的暗示,话疏离三分,她便不能再没完没了的闹着了。
只是心中还有不甘。
便说道:“从前妾身也生在山野之间,也想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妾身能体谅君王的无奈,难道陛下不能珍惜妾身的一片心意吗?”
一说起从前,往事还是历历在目。元凰不由心软,道:“自然是不同的,不管这后宫有多少人,亦不管朕待她如何,你,对朕而言,始终是与众不同的。”
即墨忧顿时沉默,这与众不同,能否支撑两个人白头偕老?她是深爱元凰,但这么些年,处处隐忍。也着实累了。
只是死不甘心而已。当初在即墨家,她便是无关紧要的分家出身,为了出人头地给家里父母兄长争一口气,自幼苦练术法,伤了身子也没有人心疼。
就算修为胜过嫡系子弟许多倍,也不招人待见。一朝攀龙附凤才抬得起头来。她待元凰,真情实意是有的,抓着这个男人以便终身有靠能在皇权巅峰呼风唤雨的心情也是有的。然而苦心经营多年的东西,不管是术法还是琴艺甚至于帝王的宠爱,别人轻描淡写随意就得到了。这郁结,是无论如何难以消弭的。
总想着日久便见情深。但这后宫之中,人也太多了,处处威胁,遍地陷阱。爱一个人,得有多深才肯为他牺牲至此?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那些琐碎,原本也不应计较了。
想开了,便松开眉头,想与北辰元凰说些闲话,却听到落梅在殿外报,是宛容柏舜过来了。
一时间险些又要柳眉倒竖,有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过来不好,偏捡着北辰元凰在她这里的时候作鬼。气恼之下,原本想要毫不客气说不见算了。反正她在柏舜面前也算是不必顾忌什么。岂料她还未曾开口,北辰元凰却说:“传进来吧,柏宛容执掌六庭馆,也算是内廷中紧要的女官,从前不怎么见她,倒是朕的疏忽了。”
人在殿外候着,北辰元凰说什么,对方一定是听得一清二楚了。即墨忧想到别人得意欢喜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由不得又狠狠瞪了北辰元凰一眼。
既然是美人,宜喜宜嗔,哪怕是生气,也是赏心悦目的,总不至于真惹怒了这位帝王。
话传出去,人自然就进来了。柏舜领六庭馆的差事,虽然品级未定,实质上也是个女太傅。因此向来打扮的素朴沉重,只穿一身银线暗绣海棠的长袍,墨色黑发用一枝通透的翡翠簪子挽着。除此之外并无装饰,更显出那种淡淡的书香气质。
即墨忧心里正怒着,自顾自在主座坐下,也不叫赐座,只问柏舜:“宛容今日突然来探望本宫,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说?”
语气已经略有些不客气了,言下之意更是有事就说没事快滚。北辰元凰含笑看她质问柏舜,也不管她,只自己随意拣了个位置坐着喝茶旁观。见这位宛容虽然姿色寻常,但气度还好,入内之后,先向帝王躬身下拜,之后又对着即墨忧施礼。礼数周全了,才缓缓开口说话。
“臣妾前几日知道娘娘身上不大好,一直想来问安的,又怕叨扰娘娘,再加上六庭馆中也有事需要请示娘娘。听说这两天倒是好些了,才斗胆过来问问。”
“请安倒是免了,宫里谁不知道我小心眼,一点精神不够生气用的,三天两头犯毛病,也不劳你们惦记了,要问的事情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