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命
东陵不笑2025-05-23 14:281,331

阴阳师也算是当世豪杰了。

人常说生死由命。自然是由天命不由人愿。他倒好,不仅料到自己的死期,连具体时辰都公之于众天下皆知。避世上百年,临死之前还要玩世间权贵一把,看这一场大戏。

阴阳师也是红尘中人。

碧女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广邪清法殿之后的山林之中抚琴。遥遥听见爱徒飞奔而来的声音,唇边不自觉便带出一抹笑意。碧女飞身下马跪在他身前,再开口已然带上哭腔,只说了“师尊”二字,便哽咽到再也说不下去。

她素来清楚阴阳师的为人,这位自然不会同天下人开玩笑。说是要走,就真的不会留下来了。

阴阳师按弦止音,伸手轻抚碧女的长发。道:“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上苍真是厚待我,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再见你一面,将最后一部分技艺传授于你。如今,临死之前,有你在身边陪伴着,此生也再无憾恨了。”

“师尊……”仰头那一刻,她才发现未曾察觉的眼泪已经布满面颊,她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失去,完全没有。“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哭声虽然不高,却哀切的令人心碎。

“抱歉,是我的错,从未曾教过你如何面对失去,因此今时今日让你痛苦。”阴阳师叹息着伸手试图擦干净碧女脸上的泪水,但太多了,无论如何也是徒劳。“对不起,我不能再留下了,只愿你日后过得好吧。”

霎时间,空中响起雷鸣声,惊天动地,阴云彼端,有天马驾车而来,似有云梯自天际遥落,而天地电闪雷鸣之间,百鬼现身趋庭朝拜,其中为幽魂簇拥,一身白衣自云梯拾级而上,风华绝代宛若仙人的,隐然便是阴阳师之身姿。幻境片刻寂灭,天马驾车离去。四方前来致哀的使臣遥见此景,震撼之下无不跪拜山呼。与此同时,阴阳师身躯冰冷双目永闭,望之却依然犹如生者。

正赶往广邪清法殿的北辰元凰于阴阳师归天之林中停下御驾,就地敲响丧钟以致哀悼送行之意。

随行群臣以及宫妃,外朝披麻内廷戴孝,依各自品级持琉璃,青玉,白玉,青瓷,白瓷,紫陶,红陶……各色精美祭器,于预定时刻一起摔下,跪拜并开始哭丧。此时整个北荒境内,西出赫兰山,东至北漠,一片旗幡缟素飞扬。西域诸国与北境诸侯,以及南苗氏族所派使者,各尊仪制升庭致礼,按部就班地上香祭酒。

入殓与搭建灵堂之事便由北隅王朝廷臣办理。北辰元凰一身墨色丧服居于最前。代阴阳师传人收下四方使臣致哀之礼,因其九五之尊的地位不便下拜。但外朝廷臣一一跪拜哭丧自不必说,连内廷后妃,譬如地位尊贵如即墨妃慕容妃亦必须在阴阳师灵前跪拜叩首,这就令人瞠目了。

北隅王朝做出对阴阳师如此礼遇的姿态,固然是因阴阳师自身之成就足以惊世骇俗,更重要的,是宣告对阴阳道志在必得的决心。

停灵七日,外有使臣需要应酬,内,亦有前来致哀的朝廷命妇需要接待。

除了因为小产之后身体虚弱而留在宫中养病的苏华章之外,原本出身世家的慕容嫣然,皇甫明月,柏舜便承担接待命妇之职。

即墨忧身为诸妃之首,责无旁贷总领内廷治丧之事。莫说是守灵排班调用礼器记录奠仪这样的大事,连琐碎至杯盏碗盘,甚至广邪清法殿内部由哪些人轮班守护,宫人服饰规制哪里不合需要改动这样的小事也来问她。

北辰元凰自然是不过问这些小事的,连原本该担起责任的碧女也是日日在灵前痛哭,至于置办丧礼的事情,她倒真的是全交给北隅王朝了,自己丝毫不问。虽然至亲过世,悲沧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后宫中人,可没有体谅别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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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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