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小七！”
“小七！”
结束跟杨洁的会面，沈曼返回酒店，刚到门口，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王娜和唐橙皆是轻装上阵，连个随身的包都没拿。
旁人一定看不出，她们从大陆飞过来，一路奔波。
沈曼拎了个登机箱，目光平静，温润的看不出一丝波澜，“巧？”
唐橙紧紧拉住沈曼的手臂，她和王娜一路上气儿都喘顺，着急忙慌找到沈曼，“你……你见过蓝渡的母亲？”
唐橙眼睛里浮现浓稠的红血丝，一看便知是急火攻心导致。
王娜的表情同样凝重。
沈曼吸吸鼻子，晚风风大，吹进脖子里很凉，“见过。”
唐橙颓然松手，脸上的紧张，劈裂开来，“你……你真要那么做？小七，你……”
沈曼抬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两位美女。”
片刻后，三个人进入套房。
三十几层的高楼，站在窗前便将澳门的城市和海域尽收眼底，远处港湾的灯火璀璨耀眼。
整个城市，像极了镶嵌在海洋上的金色贝壳。
沈曼环臂，目光远眺，“很美，是不是？”
王娜没有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情，“小七，这件事……”
沈曼微微浅笑，“说说吧，你们和蓝渡什么关系？”
王娜和唐橙交换眼神。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
偌大房间，空气如同被抽干了，只剩下窒息的沉闷，每一次呼吸都稠密的要死掉。
唐橙陷在沙发里，头皮发麻。
最终，王娜站起来，她斟酌后坦诚道，“我和蓝渡是大概十年前认识的，也就是你入狱后，是他的人主动找到我，让我帮他办一件事。”
沈曼嘴角勾着，心里五味杂陈。
“什么事？盯着我？亦或者，把我变成你们的人。”
“不，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样，他只说，让我给你点颜色，不让你在监狱里过的舒服。”
王娜愧疚的低下头，想到她最初对沈曼的态度，恨不得现在就咬舌。
沈曼眼底蒙着淡淡的雾气，窗外风景，隔着一层霜，看不真切，“原来……是这样。”
王娜眼睛酸涩，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小七，对不起，他以我父母作要挟，我不敢不听他的话，但……但是后来，他没再出现，小七，我发誓，我不是有意伤害你。”
过去的事情，沈曼还以为是女子监狱约定俗成的规矩。
新人就要被虐待，饱受欺凌。
原来，附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曼点头，不言语。
王娜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多年过去，沈曼容貌依然年轻，四肢依然纤瘦，一如当年她拽起她，直接过肩摔。
躺在地板上许久爬不起来的沈曼，似乎还在眼前。
她眼底的愤怒，无助，委屈，一如往昔。
深深将她刺痛。
“啪！”
王娜忽然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声音清脆。
沈曼恍然回头，“你干什么？”
“小七，我对不起你！”
在沈曼心里，王娜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她的眼睛始终凌厉干脆，从不流泪，也不适合流泪。
而此刻，从瞳仁里流淌而出的清冽，分明是热泪。
“蓝渡说，不要你的命，但他要你生不如死，他明显在报复什么。”
沈曼苦笑，“是啊，他在报复。”
他报复季寒城。
蓝渡知道她是季寒城的妻子，他或许误以为他们夫妻感情好，举案齐眉，她受伤，季寒城便会心疼，愤怒。
然而，他错了。
她的死活，那时的季寒城从不正眼看。
王娜重重抹去眼泪，“小七，你别不说话，你说点什么……我……我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以为你入狱，是犯了事儿，惩罚你，也是你罪有应得，我真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沈曼吸一口气，“除了这个呢？你和蓝渡，还有什么交易？”
王娜眼睛晦暗，她想，沈曼或许知道了。
“还有……谢文东。”
“说说看。”沈曼嘴角带笑。
王娜脑袋轰隆响，她越发意识到自己不是人！
在监狱也好，出狱后也罢，沈曼对她们这些姐妹，仁至义尽，二话不说就给她买了市区的房子，掏心掏肺。
比亲姐妹还要亲。
狠下心。
王娜决定豁出去了，做人，做事，总要留住最后一道底线，她要守住仅有的良知。
“谢文东是蓝渡的人，确切来说，蓝渡救过谢文东的命。”
原来，两人是救命的交情。
怪不得，谢文东愿意为了完成蓝渡的任务，连命都拼上。
这样想来，沈曼心里一阵寒凉。
她感动了五年。
守在谢文东的病床前，对他的恩情没齿不忘，为了他，跟蓝渡结婚。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游戏。
她是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笨蛋。
她感动个什么？
心疼个什么？
咽下心头的甜腥，沈曼尽量不让自己崩溃，“你和谢文东，交情并不深吧？”
“算不上什么交情，他……只是个传话人，当年……蓝渡让我们做的那些事，都是谢文东负责带话，探监的，是他。”
王娜声音低下去。
她快要没脸说出口。
沈曼听懂了。
谢文东执行蓝渡的命令，跟王娜对接，让王娜在监狱里“收拾”她。
而她出狱后，巴巴地跟谢文东成了朋友，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个人耿直率真值得深交。
她和谢文东共患难，同进退，谢文东还帮她完成了跟季寒城的离婚。
她把所有的信任，都托付给了谢文东，因为她想，王娜不会骗她。
大家是一个阵营的伙伴，彼此相连，利益攸关，绝不会背叛。
沈曼以前自信，看人的眼光不错。
简直就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沈曼，你踏马哪儿来的自信！
“所以，你看到季寒城的时候，才那么害怕？你怕他知道，你在监狱对我做的事？你怕他知道你和蓝渡的交易，他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王娜畏惧季寒城。
的确有这个因素，更因为，她曾经铤而走险，跟季寒城对着干。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他意气风发，还是个少年。
“对不起，小七，我对不起你。你……你想怎么做，我绝不说半个不字，我这条命是你的！”
王娜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沈曼拉住她，侧目去看唐橙，“你呢，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