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样弱小的一群，诺欢怎么想也不觉得打赢他们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几道雷击后拉着男人的胳膊飞速逃离，不知跑了多久才回眸再次打量起来。
“呼，好险，应该没有追来。”诺欢松了口气，眸光仍旧望向来处。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露出了诡异笑容，眸中闪过一道红光，漫不经心的将身上的符文撕下，而后拿在指尖燃为灰烬。
闻到一股焦糊味，诺欢皱眉回过头来，看到他手中的黑色灰烬，舒展了眉头，“话说，你作恶了？”
妖与兽诺欢见过许多，可是鬼，她还真是第一次在见到活的。
嗯……或许也不能说是活的。
“你信他们？”
君澈眸光冷冷的抬眸看她，却发现眼前女人竟是毫无防备的样子，心中不由冷笑。
那是个人人自危的时代，她竟这般松懈，迟早断送性命。
“不知道啊，这不是在问你吗？”诺欢拧着眉头，难以理解男人为何有此一问。
“若我说我吃过人呢？”君澈语气淡淡，完全听不出喜怒情绪。
“那以后别吃了，这样不好。”
君澈僵了一瞬，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可我以怨念为食，就好比人类吃饭，这有什么错呢？”
作为鬼，他吃顿饭，杀个人，有什么错呢？
诺欢咬了咬唇，认真思索着答案，最终总结道：“怨念过剩，你会失控，到时候走火入魔，你就不复存在了，你这是慢性自裁。”
不是什么狗屁苍生六界的大道理，而是简简单单，怨念会让人迷失。
倒是第一次听闻。
君澈突然不太想杀她了，轻笑着将藏在袖中的黄纸一应焚烧。
“那你说，我该以何为食？”
“灵气啊，既然万物都可以吸食灵气，那你们鬼一定也是可以的。”
“呵……”
君澈突然觉得自己决定好像有些草率了，可惜黄纸焚为灰烬，他又不想被妖族的污血脏了手。
算你走运了小姑娘。
君澈轻甩黑色长袖转身欲走，却被诺欢拦了下来。
她着实不太放心，这样一个鬼，孤身一人游荡的，搞不好又会去吃人，这样怨念积攒下来，他要何时才能度入轮回啊？
凄凄惨惨生生世世一个人，多可怜。
“我来度化你吧？”
记忆中师尊曾说佛教的超度，而她多少沾点佛道，度化一个亡魂应当不成问题。
君澈听闻此言瞬间变了脸色，双瞳的白仁刹那被黑色掩盖，周身黑气萦绕，指甲飞速生长如同开刃的利箭，一掌直向心脏掏去。
“你找死——！”
诺欢迅速倒身向后，君澈不依不饶，倾身跟上，不取心脏誓不罢休。
“你干嘛！”
诺欢恼怒的化出利剑格挡身前，与指甲撞击发出“铮铮”的几声脆响，君澈目标坚决的向她心脏进攻。
眼见这指甲并未被砍断，而身后就要撞到树上，诺欢神色凛然，忽而翻身出现在了君澈身后，利刃飞转倒握，右手绕到君澈身前用剑刃抵在他的喉咙，两人背脊相靠。
“趁我还愿意度你，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君澈站在原地蓦然失笑。
招式真是新颖，不过……杀他？
呵，轻狂。
正在他又要出手之际，身后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不逼你，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顺其自然的走向消亡吗？
君澈犹豫了。
竟然难得的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世间也没有那么留恋。
他等了那么久，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他总觉得好似有人会来，却又好像什么人都不会再来。
在等什么呢……
等那个死前都在用生命护着另一个人的她吗……
不知抱着如何的心态，他敛去了掌心的黑雾，眸色恢复木然。
感受到周身杀气退去，诺欢欣喜的转过身去，“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呀。”
“在下诺欢！请多关照。”
眼前的女子笑出了两个小梨涡，在树影见交错的光影中，显得那般的生动鲜活。
“诺欢……诺欢……”君澈小声重复着，毫无血色的指节缓缓覆在左边心口的位置，而那里沉寂依旧，早已不会有他预想中的心跳。
这个名字，好似莫名有几分熟悉……
可要细细回想，他却回忆不真切，只依稀记得，好似也有一个明媚如她的女子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至于是做人时，还是做鬼时，他已然分辨不清。
“他们叫我鬼王，你可唤我君澈。”
“好。”诺欢恍然的点了点头。
难怪他能大白天的现世，竟然是个鬼王级别的。
同时诺欢也在心中好生的庆幸了一把，不然依照两人当时的实力，恐怕会是又一番苦斗的。
回神后诺欢问他：“既然如此，你身前夙愿为何？有何冤屈？有何难以割舍之人？”
鬼魂不愿度轮回，无非是心中有欲求未满，只需满足了他便好。
君澈并未答话，眸中的柔光一闪而逝，冰凉回答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诺欢方才燃起的热情瞬间湮灭。
但这也并不是他刻意的为难，做鬼几千年，他着实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了，甚至自己为何不愿离去，他也忘了，只一心记得，自己在等什么东西。
而也就是这一模模糊糊的念头，让他那般固执的走过了那么多的冬与夏，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的人……
“没关系！”诺欢振奋的一声显然是在宽慰着自己，君澈却兀的愣住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去找找，无非就是人间嘛！”
反正神途漫长，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君澈原本好似有些落寞，听到要去人间，眸中瞬间光鲜了起来，死气全无，嘴角勾这一抹狡黠的笑看着诺欢。
“好。”
他声音森冷如埋藏雪山之下千万年的冰窟，淡淡的杀意随之外渗，可沉浸思虑中的诺欢却并未察觉，毕竟身边的是个亡魂，心里有些发毛也是理所应当。
诺欢转身迈步前去，全然不担心身后的鬼会逃跑，而君澈双手抱胸，虽面色不耐，却也乖乖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