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并不急着接过来,这话里话外的含义,她听得分明。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这民间女子!
想着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虽不喜穆知晚那张扬跋扈不容人的性格,但终归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她诺欢纵然性格天真心思单纯,但终归只是个平民罢了。
若非要从两人中选出一个帮扶,那定然也是轮不到她区区一介平民。
几人中看不清当前局势的,恐怕就只有诺欢一人了,有些莫名的扫视着突然顿住的几人。
“若是太后不喜欢,我可以再去折一根来。”她真诚的看向太后,好似她一声令下她就要再去爬树了。
“傻欢儿,太后钦点的,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眼神淡漠的看着太后,左手还保持着拿桃枝的动作,回眸难掩温柔的看向她,“况且你方才还答应过朕,不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了。”
诺欢只得略带歉意的蹙了蹙眉,穆知晚已经恨得牙痒痒,双眼猩红的看了眼搭在她腰间的手,可更让她移不开眼的,便是眼前这根短短的桃枝了。
她虽不喜欢太后处处打压她,可也明白,这后宫之中得到太后的支持是何等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她纵然不喜欢也得处处敬着的缘由。
几人许久没有动静,她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轻笑一声伸过手去,“太后还要游园,不如我先替她拿着吧。”
可还不等她接触,君霄云便闪手躲开,“这里有你什么事?”他眼神淡淡看向太后,冷冷道:“莫非母后执意如此吗?”
太后对上他凉薄的眼神,淡淡的看了眼诺欢,拧眉接过桃枝,“一根桃枝可代表不了什么。”
太后一句话将全盘否定,穆知晚蓦地松了口气,可君霄云却不以为意,浅浅笑着。
揉捻着刚刚拿着桃枝的指腹,“既然收下这番心意,还望母后不要让儿臣失望。”
“哀家不懂皇上的意思,莫非是为了一个女人在威胁哀家?”太后冷冷看向皇上,脸上全然毫无笑意。
“怎么会呢?儿臣只是想正大光明全了母后的心意罢了。”他说着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若是母后真的厌恶欢儿,她又如何能被唤到您身旁侍奉呢?”
闻言太后顿了一瞬,几人霎时鸦雀无声。
突然,太后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你呀!最懂哀家。”
穆知晚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这诺欢是这后宫中最单纯不过的一个,哀家确实喜欢得很。”她笑得眉眼弯弯,转而眼神又转为漠然,“不过,做皇后是万万不可的。”
穆知晚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了下来,要不要这样大喘气!
听了这么久她脸上终于微微扬起一丝笑容来,“其实我也喜欢诺美人喜欢得紧,姐妹中就她是最欢脱不过的。”
闻言君霄云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来,眼中却是一片寒凉。
诺欢原本紧绷着小脸,听到夸奖脸上竟难得的挂上一抹羞红,稚嫩的小脸显得更加可爱动人。
可穆知晚却在这样灿烂的笑容面前栽过一次,看着她竟莫名有些胆颤。
太后面含笑意淡淡看向穆知晚,“你们两先退下吧,容我母子二人闲聊上几句。”
诺欢一脸担忧的回头看向君霄云,她不希望他再因为自己和太后起什么冲突了,直到君霄云会意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她安心的回过头去。
诺欢与穆知晚道了声退便离去了,君霄云搀着太后缓缓走到御花园的亭中。
她将手中的桃枝轻轻放下,捻去手上的灰尘,微微皱眉,“皇上为那女子倒是颇费了些心思,先是微服私访去寻她,再是敲打妃嫔不让人去扰她,如今更是找到了哀家的面前,如此值得吗?”
君霄云神色淡然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吹开面上的茶叶浅尝了一口,“当年堂堂开国侯独女屈身嫁给无权无势的四皇子,值不值您还不清楚吗?”
太后微楞,眸光不自觉飘向远方,回想着往事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来,转瞬即逝。
回神,她再次蹙起眉头,“陛下也知当初哀家是开国侯独女,诺欢她是比不得的,何况,我看诺欢像是情窦未开,这样的女子,你为她这般付出,可不一定有结果。”
正如太后所说,诺欢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情爱为何物,她如今对他的体贴与依赖,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亲情,又有几分是无处可去的无可奈何,连她自己都无从知晓。
君霄云又何尝不知呢,可纵然他强求不了她的感情,至少也能将她护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何况这诺大的后宫,他完全不担心她会对第二个男人情动。
“母后,即便最后万般皆空,我也不怨任何人。”君霄云眸光坚定,淡淡的放下茶盏,“得她相伴,足够了。”
太后倒是从未想过自己那个善弄权术的皇儿竟是这般痴情的一个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都言君王多薄幸,没想竟出了个痴情皇。”她神色微敛,又正色道:“但是澈儿,帝王的情爱终归是与普通人有异的……”
听腻了那些陈词滥调,君霄云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她,“母后,您应当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左右的了。”
看着他布满阴霾的眼神,太后淡淡收回了目光,“那便不说她了,且说一说下月游行,你准备带谁去?”
四月十八,凌月国一年一度的华灯节,举国欢庆。
与此同时,这也将是君霄云登基以来第一次游行,意义非凡,这凤撵上坐不坐人,坐的又到底是谁,更是至关重要。
君霄云只是淡漠的没有作声,太后眉头紧蹙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莫不是要带她去!”
依旧是沉默,可太后知道他是默认了。
“哀家没想到陛下会让我如此失望!山河与情爱到底孰轻孰重,澈儿,你还当好生想想!”
她气得差点拍桌,可看到他那若无其事的表情,恼怒了半晌,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