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霄云挑眉难以置信的看向诺欢，“这东西能喝？”
这蜜水甜得发腻，她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诺欢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可以接受，转了转眼珠回想着整个事情，“我敢保证不是小月儿，当时冯婕妤的丫鬟疯了一样冲进院子，说让我去救救她们主子，那时候她说冯婕妤是被贵妃带走的，所以我猜这事十成于她脱不了干系。”
听到“冯婕妤”三个字，君霄云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晦暗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地面，双手已握得骨节泛白。
“若查出幕后主使，我定叫他碎尸万段。”说到最后，诺欢明确听到咯咯的牙响，忍不住再次好奇大殿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有什么事，是会让他毫不犹豫取人性命的事……
想着冯绵绵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就此消亡，她心中忍不住唏嘘，“其实……她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她说得极轻，但是君霄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眸光阴沉的注视着她，好似想要一眼将她看透，“若她不作死，朕也不会闲到去要了她的命。”
诺欢没有再说什么，事情尚且无法盖棺定论，只是冯绵绵的死绝非偶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定会好好的一探究竟。
“找到了！”突然旁边的房间传来一声欣喜的高呼，接着是一众人附和的声音。
采阴草，一种只对女人起作用的毒草，外貌与寻常的青草无异，气味极淡，和在带有泥土芬芳的夏风中微乎其微，但是能迅速使闻到的女子逐渐失去力气与神志，遇水效果加倍。
而就在诺欢房间一个人高的青花瓷花瓶内，竟然藏着十几株，也难怪她会猛然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诺欢听闻有些难以置信，这后宫的手段着实宁人胆寒，防不胜防。
她错愕的看着脸色黑得吓人的君霄云，冷静的说出了一点自己的看法，“这应当是我出宫那会有人放的，不然我应该早有反应了。”
君霄云手中是折断的一根采阴草的叶子，拈在手中不停揉搓着，眸中已然跳动起了火焰，“除了玄月，你这宫中还有谁管事？”
诺欢摇了摇头，不过想起当时情况紧急之下，小月儿好像交代过小桃子看顾着些，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小桃子或许能知道些，不过也不好说，那样一个小姑娘，她能知道些什么呢。”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显出几分自怜的模样。
就好像她，从不知晓后宫中竟也不比江湖安定得半分。
见她眉目中的忧虑更甚，君霄云刻意放轻了语调想要安抚，将那根该死的采阴草揉捻成球捏在手中，“无碍，一众宫女都扣押在沁阳宫内，只要逐一审问，总能抓出幕后主使的。”
听到“扣押”二字诺欢错愕的抬起头来，这沁阳宫的夜倒是一点也不得安宁。
“现在就去还是明日再说？”诺欢瞥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担忧的望向他。
“你现在能起身吗？”他看向她淡淡问道。
他年少便已习惯了挑灯夜读，如今也难免会挑灯批个折子，偶尔熬个夜于他算是家常便饭，只是他怕她此刻的身子会有点吃不消。
诺欢浅浅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应当是劲头已经过了，况且方才还好好的睡了一觉。”
她挥了挥手臂，向他展示自己身体已无碍，眸中星光闪烁，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半晌后，庭院就地开审，两人分别坐在藤条木椅上，火把将沁阳宫里面照了个透亮，门外重重卫兵把守，此刻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更没办法递信进来，正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时机。
院中老老少少跪满一地，都是今日来过这沁阳宫的，不论是送膳的、途径的，还是原本就冲着沁阳宫来的，统统没能幸免。
诺欢看着小桃子那较小的身躯，心中生怜，刻意将她唤到了自己身侧站着答话。
好在玄月提前吩咐过小桃子，她倒也乖巧的暗地将府内自己看到的一应事务全然记在了心中，可是君霄云却不急着问她。
若她真的知晓是谁做的，依照这小姑娘的性格，难道还需要等到他问？
宫里的把戏，小姑娘终究还是没能看明白。
“采阴草，倒是罕见。”君霄云好似自说自话的扫视一圈众人，语气不怒不喜，好似事不关己漠不关心一般，“这样罕见的毒草，应当不是处处都寻得到的吧？”
君霄云微微噙出一抹笑来，黑色的美眸在火光下更显明亮，乌黑的长发被他披散了下来，难得的显出几分慵懒，“诺大的宫廷要弄到这样几株东西，不留下证据都难啊。”
他好似心情颇好的抬头开了眼明朗的月色，乌黑发亮的青丝缓缓从肩头滑落，将身上的明黄遮挡，显出与寻常截然不同的气质来，月光照得他的眉目都更加柔和，竟让人生出他是个好亲近的人的错觉。
他朗声又道：“不过今日朕可以发次善心，一刻钟内，你若是自己站出来，朕可以考虑从轻发落。”说完他还不忘一字一顿补充到，“过时不候。”
事已至此，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君霄云统统用上了，现在要做的，便是等这人主动站出来了。
若那人是个心志不坚的倒还好说，不定一会儿就站出来了，可若是心志坚定还诚心追随凶手的，难免还得再费些心思。
诺欢觉得此行并不稳妥，忧虑的眸子望向霄云，他只是笑着，眸中情绪看不分明，“无需担忧，那人若不站出来，不还有小桃子吗？”
他声音说得足够小，可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仍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诺欢领悟他的意思，强装心安的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是花费些时间。”
再三敲打过后，任凭心智再过坚定也该露出点破绽了，何况人证此刻就那样大剌剌的站在诺欢身旁，做贼的谁人不心虚。
诺欢本意是暗自观察人群中谁人时常瞥向小桃子，可夜深本就是人疲困之时，加之凉凉的夜风习习，暖暖的火照照耀，倦意很快便席卷上诺欢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