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做错了，陪整组人睡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其实她们不知道，只要陪对人，一个就够了。”
文琪一只脚抵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靠着墙，仰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烈焰红唇，眼睛坦然，泄漏对世事的轻慢。
“不会吧，就没有因为实力出众的吗？”熊珍妮望着文琪的昏沉颓废，心里的灯忽闪忽灭。
当然是有的。但想走捷径过、本来失败的人怎么能承认呢？文琪低下头望着珍妮的眼睛，唇角微勾，笑容邪魅。
“确实也能靠实力，经济实力。”文琪回答狡猾，眼神认真，似笑非笑道：“要么带资进组，要么成为主创人员的家属。”
哦，呵呵。熊珍妮唇角上扬，笑容可爱，可一双眼却冷静的很。什么家属无需天生，可以成为呢？女友？干妹妹？
“所以你是哪种？”熊珍妮其实并不在乎这个答案，但因为不想回答，所以干脆先发制人。
文琪半遮着嘴充满风情地笑了起来，一双眼含情娇媚，又突然倾身靠近熊珍妮，在她眼前戛然而止。
“想成为第二种。”文琪眼底悲凉，笑着补充道，：“可要成为真心相待的不容易，这里头多的是露水情缘。”
“什么？”熊珍妮不敢乱猜，脚步微动正想退后一步，却被文琪突然抵押肩膀推到了墙上。
“都想成为家属，可逃不掉被虚情假意诓骗，变成了被整组人睡。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文琪贴着珍妮低声说道：“毕竟人家只是玩玩，怎么会对你的未来上心呢？”
熊珍妮心里总算生出点畏惧——不是怕文琪的癫狂，而是文琪所说的，会将她们变成这样的环境。
生生，如果在“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或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一切”之间，必须作出选择，你会选择什么呢？熊珍妮忍不住想。
“好的，我知道了。”熊珍妮笑容烂漫，天真问道：“所以我们来这儿干嘛？”
“戏不是快要演完了吗？”文琪松开珍妮，后退几步轻笑道：“隔壁剧组的导演组今天在这儿吃饭哦，听说女二还没定。”
“奥！”熊珍妮感受着左肩上的后劲儿，想去揉一揉，但没有。
文琪在这儿摸爬滚打了几年，为了出名，胆大心细。悄悄打量着被压制了桀骜，更乖巧的熊珍妮，有身段，有姿色。
文琪相信，带着她进去，总不至于被赶出来的。
“走！带你蹭饭去！”文琪说着揽住熊珍妮往包间走去，笑容艳丽，步调轻盈。
真的只是蹭饭吗？
熊珍妮望着前方，只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轻不由己，随着风来来去去。
也许这就是机会呢？熊珍妮甚至忍不住抱着侥幸心理胡思乱想着：为什么我不可以一击即中呢？
“海蓝、海蓝、海蓝。”文琪喃喃着包间的名字，边走边找。
顾生生，顾生生，顾生生，熊珍妮巡望四周在心底跟着念道。
我该不该拒绝呢？
文琪是真心为事，也期待任何成功的发生，她让自己成为游行在这浊场里的皮条客，她手握毒酒，不缺人饮鸠止渴。
至尾，熊珍妮还是跟着她进去了，是只乖巧的兔子，在觥筹交错间，喝着喝着，眼睛也红了，抿着唇努力微笑，一双汪汪水眼，似4月的江南烟雨。
“文琪，我去趟洗手间。”熊珍妮趁众人谈笑间，假意忘了包间里的洗手间，偷偷溜了出来。
又害怕有人来捉，脚底飞快直跑到拐角处躲了起来。
藏好了，泪便开始落了，见止不住泪时，望着自己手里的两抹晶莹，又忍不住嫌恶自己。
喝这么多也没醉，市井里腌出来的小孩就是不一样呢。可为什么要哭呢，这算什么廉耻？熊珍妮，你以为穿了顾生生的衣服，真就成了公主吗？
“熊珍妮？”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唤，令熊珍妮身心一颤，惶恐抬起头，却见是大圣。
“真是你啊。”大圣见熊珍妮满脸泪痕，双眼红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走进两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左右猜出了些。
“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去。”大圣保持距离，憨笑着抬了抬手示意。
熊珍妮望着大圣，知他真诚，又想到他是看在顾生生的面子上，心里即羞又苦，想倔强拒绝，但的确脆弱，撑不过去。
“我不知道。”熊珍妮带着哭腔道：“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不自以为是，这才是真实的熊珍妮。
“奥！”大圣听明了她的迷茫，也细心护着她的尊严道：“也是，刚来这不久就进组了，都没机会来附近尝尝，是我问错了！”
熊珍妮见大圣细腻，心里一暖，也站直了身子，态度谦和起来。
“谢谢大圣哥哥。”熊珍妮向大圣微鞠躬道。
“哎呀不用客气，咱出去吃怎么样？这附近有家烧烤不错！”大圣想到熊珍妮刚才疾走，考虑到她可能不想在这久待。
“好。”熊珍妮点点头。跟着大圣往外走去。
大圣挑了条近路走，偏偏要路过海蓝，熊珍妮只觉得心头被紧攥着，刚要走过，却见包间门打开。
我去你丫的！熊珍妮心生薄凉。
烈焰红唇，两颊浮霞的文琪拉开门走出来，一抬头见到满脸惊愕窘迫的熊珍妮，有微微的失神。
“怎么了？”大圣回头见二人面面相觑，又退回两人间问道。
“没事没事。”文琪这才发现大圣，赶忙摆摆手解释道：“我俩一个组的，面熟。你好，你好！”
“你好。”熊珍妮说不出心里滋味，见大圣只是点点头，不甚在意，她甚至隐隐感激文琪的机敏。
文琪关上包间的门，朝两人点点头后，走近最近的服务员道：“服务员！加两个菜！”
知道能说什么，该走就走。文琪这女人，识趣。
“走呗？”大圣低声询问着，熊珍妮点点头跟上，这才带着她离开。
像在雪渊之下，怕大声说话便会引发雪崩，大圣怕熊珍妮会哭，护着敏感的她，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点了许多吃的，又给熊珍妮买了牛奶饮料，两人对坐着，望见彼此的眼睛，才惊觉出实在不熟。
“你怎么想到做演员？”大圣给熊珍妮倒好饮料，淡淡说道：“这条路其实挺不容易的。”
“不知道。”熊珍妮喝了口牛奶，握着杯子盯着满桌的烧烤，思考片刻道：“可能就是想要挣很多的钱吧，想要有条件满足自己的所有愿望。”
“哦哦。”大圣了然点头，演员这条路虽苦，的确也是高风险高回报的，况且——熊珍妮攥着劲儿，应该能成。
“那你要有耐心，不忘初心，认真坚持，走这条路，不一定很快就能有结果，更多的是厚积薄发。”大圣沉思道，他看了一路，大抵是这个理儿。
倒是熊珍妮难得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里照进光亮，她瞪圆眼望着大圣喃喃道：“真的可以吗？”
“反正卜息是这么熬过来的。”大圣只拿事实说道：“他刚出道的时候，除了努力，没什么没被吐槽过。”
是的，X少年团刚出道的时候，嘲笑他们甚至成为过风潮，就连熊珍妮也曾跟朋友们一起嘲笑过卜息的长相、身高、风格。
——除了顾生生，她不知道卜息是谁，也不了解她们每次讨论的任何人，但只要发现，她一定会阻止。
“熊珍妮，不要为了融入群体而参与说三道四，你根本不懂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压垮一个人。”顾生生每次都会抓住她的肩膀与她强调。
她那时不懂，直到现在才理解。
“卜息，真的很了不起。”熊珍妮苦涩地笑了笑。
大圣见熊珍妮满脸苦困，拿起筷子敲打她的手背，直到见她望向自己，眼神清明，这才强调道：“就一个秘诀：别在意！”
熊珍妮惊吓缩回手，瞪圆了眼摸了摸手背沉声道：“哦！”
哦？垮了？好不容易做回人生导师，就这？大圣心里犯怵。
“熊珍妮，你最爱谁？或者说，你最想保护谁？因为她，你会更勇敢，更有力量。”大圣忍不住垂死挣扎，不敢再装腔拿调。
见熊珍妮低头沉思，大圣乘胜追击道：“记住那个人，她就是你心底的力量，为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为了她坚持！”
哦？是吗？熊珍妮微皱眉头思考，她相信，她只爱自己。如果要排第二位的话，她想，可能是顾生生。
“今晚的烧烤点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我可以先打包一些给生生吗？”熊珍妮边询问，边挑选生生喜欢吃的烧烤。
她甚至不想再躲着顾生生了，她想赶紧回去跟生生聊人生，告诉生生有人诱惑她走歪路，她今晚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想请求顾生生：请你一直为我加油，好吗？一想到被别人轻视嘲笑，我就想发疯。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成功，可我会一直努力的。请牵着我，别让我走丢了。
“不用，她跟卜息呆一块儿呢，吃的肯定比咱们更多。”大圣赶紧摆摆手。
她和卜息呆一块儿？过得比我好？她不是独来独往，孤单无依吗？珍妮久久才消化了这个信息，迟钝反问道：“她认识卜息？”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她。”大圣眉毛皱成一团，满脸疑惑肯定道。
“什么时候认识的？”珍妮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她放下烧烤，望着自己手心的油渍。
“你不知道啊？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大圣感慨着，算了算光他知道的年份感慨道：“很久以前吧，至少4年。”
至少4年？去年我将她与卜息放在一起对比，嘲讽她时，她为什么不说？还是在心底偷笑我呢？熊珍妮敏感作祟，恨不得奔回过去捂住自己的嘴。
——没办法，但凡起了疑心，黑白可颠倒。
“我还以为，是顾叔叔认识你，托你照顾我们呢。”珍妮低声呢喃，抽出纸巾仔细将掌心擦拭干净。
“什么？”大圣没听清楚，却觉出了熊珍妮此刻散发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