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被送进了医院，医生给我挂了点滴。
我看着天花板发呆，感受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一个警察小姐姐，她看起来很严肃。
“顾小姐，你昨天在山上遇到了什么人？有没有用眉笔伤过人。”
我麻木地看向她，语气平静。
“我差点被侵犯，自卫而已。”
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推门而入的周景宴叫停了。
“出去。”
“有人被眉笔戳瞎了眼睛，我们正在调查。”
周景宴眼神凉薄，看得小姐姐一颤。
“她需要休息。”
周景宴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眼神晦暗地盯着我。
我没有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我们一直沉默着，没有人张口说话。
“对不起。”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在我印象里他还没有对谁道个歉。
但他也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谁都没有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且这可能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周景宴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猜出来一点东西，就派人去调查。
后来发现是甜甜发的帖子，周景宴当时狠狠惩罚了她，我也再也没有见过她。
在医院躺了半月才被允许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周景宴。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温柔待我，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宝物一样。
我见到他第一眼，我依旧提出，“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
他摇摇头。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他的小青梅林婉回来了。
林婉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自然攀不上周景宴，于是他父母给了林婉一笔钱，送她出国。
据说是林婉走之后，周景宴才开始做花花公子，与自己的父母对抗。
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林婉，如果忽略她眼睛里对我的敌势，我应该也会喜欢。
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7
林婉没用多久就整出一个幺蛾子，哭哭啼啼地说我将她的玉佩扔到了人工湖里。
周景宴抱着她安慰了很久，看向我时带着些不满。
我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阿宴，这可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如今她却扔进了湖里，这是存心想让我难受。”
旁边人不断起哄。
“林婉妈妈是为了救周哥死的，顾苑你也太过分了。”
“谁扔下去就让谁下湖捞回来，不能看林婉善良就肆无忌惮。”
我没有言语，直直地盯着周景宴。只要他一句话，我肯定会下去的。
他好像在犹豫，但看到林婉哭红的双眼时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你做错了事，当然要自己弥补，下湖宝玉佩捞上来。”
我走进湖中，虽然是夏天但湖水依旧冰凉，冻得人心里发颤。
人工湖的水位并没有多高，堪堪到我腰侧，但弯腰摸下面时，还是要将脸埋入湖水中。
从中午到日落西山，我什么都没有摸到，手已经被泡得发白。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岸上有人大喊。
“顾苑，玉佩找到了，你赶快上来吧。”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湖中没有玉佩，她只不过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是周景宴毫不在乎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没必要拿母亲的遗物来赌。
就在我上岸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
“任务完成，恭喜你获得健康的身体。”
周景宴伸手拉我起来，却被我拍开了。
我面带讥讽地看着他，“真是个不带脑子的蠢货，碰到你的手我都嫌自己变傻。”
周景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笑着对我说：
“顾苑，这次是我做错了，我该结婚了，让你当新娘可以吗？”
“滚。”
说完我就回去了，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周景宴。
这三年待在他身边太苦，我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还好这双手还是完好的，以后还是有机会登上国际舞台弹钢琴。
8
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就去了学校的钢琴房，摸上了许久没有碰过的钢琴。
忘我地弹奏着，直到手指红肿，带着丝丝疼意才结束。
身后传来鼓掌声，转头一看是老师。
她坐到我身边，与我合奏。这三年来，我从未如此放松过。
“你还想去A国留学吗？我这里还为你保留着名额。”
从两年前老师就帮我获得了去A国的机会，可因为当时还有任务在身，只能拒绝。
老师当时来找过我好几次，但都被我以各种利用糊弄过去了，我以为她会对我如此模样感到失望，没想到还为我保留着名额。
眼泪簌簌落下，我慌忙地擦拭着。
“对不起老师。”
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温声细语。
“这次机会本就该属于你，当时的你是多么优秀，不应该被困在情爱之中。如今能自己走出来，比什么都好。”
我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让她一直这样以为就好。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准备明天出发。
但在家门口却看到了周景宴，他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眼中充满红血丝，明明就一天没见，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我淡定地从他身边经过，可却被一把拉住。
“你不是爱我吗？我现在就娶你可以吗？别这样冷淡地对我可以吗？”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那你对我的话言听计从，受到了欺负也不离开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不是爱我吗？”
“你也知道我受了欺负，周景宴你知道我因为难道刁难，身上受了多少伤吗？你数得过来吗？”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父母被骑到住院。大雪天让我穿上裙子给你们跳舞，冻到浑身发紫。让我踩在玻璃渣上，看步步生莲。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周景宴我问你，如果被这样对待的是你，你还会毫无芥蒂地喜欢吗？”
他听完我的话有些愣神，随后又落下泪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不是故意的。”
我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手被震得生疼。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我没再与他过多纠缠，而是回到了家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一会就下起了雨，和我在山上那天一样大。
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定格在了那里一样。
他僵硬地抬起头，我们隔着雨幕对视着，我觉得厌烦，拉上窗帘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那里已经没有周景宴的身影了。
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站在雨里，应该是没多久就走了。
我去告别父母，坐上了飞往A国的飞机。
9
在这里待的第一个月就碰到了我的竹马，也是这本书里的男主方瑜白。
当初他红着眼睛问我是不是变心了，我没有办法回答，只能沉默着。
我们一起长的，他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怕自己的存在对我造成负担，选择了出国。
如今三年过去，他还是那么光鲜亮丽，但我们中间好像隔了一座无形的墙，变得陌生了不少。
想到当初自己想要拉着他一起死的样子，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轻笑一声：“怎么，被周景宴迷得不认识我了。”
我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只能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着：“没有。”
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既然出国，就代表可以放下他了，那可以再看我一眼吗？”
我们这样对视着，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慌忙地替我擦拭着，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我扑进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一小片衣服。
“方瑜白，他们都欺负我，我真的好想你。”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紧紧抱住我。
“我也好想你。”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我的耳朵有股酥麻感。
他带我回了自己租的公寓，我看着装饰有些愣神。
这里的装修风格和我房间的很像，甚至有一间房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连梳妆台的款式都一样。
我看到方瑜白躲闪的目光，他的耳朵都泛起了红。
“我睹物思人不行吗？”
“那用得着衣服都买一样的？”
我拿起一件衣服想闻闻什么味道，他却神色慌张地制止住了我，整张脸变得通红，我赶紧放下手中衣服，想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将我抱入怀中，听着他快得不像话的心跳声。
我踮起脚，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我终于找到我的竹马了。
10
这几天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为我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烟花秀。
他带我去山顶看日出，并向我求了婚。
我和他抱在一起，畅想着未来。
在此期间我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周景宴，有些人不是忘记就会消失。
在我弹琴的时候，接到了长途电话，那边听起来很混乱，应该是在酒吧。
“顾苑你在哪？周哥一直在喝酒我们拦不住，他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你快点过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紧张，但又带着些责怪，就像是我让周景宴喝的酒一样。
“他既然那么喜欢喝酒，就让使劲喝，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传出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顾苑，如今周哥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没有再听他说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当时我喝到胃出血也没见一个人过来阻止，现在又来指责我，真是兄弟情深。
学校举办了音乐会，我在后台准备的时候看到了周景宴。
他将我抵在墙上，双手紧握住我的腰。
“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竟然答应了别人的求婚。”
我厌烦地推开他，却被扣住了双手。
他低下强力往我脸上凑，一想到他不知道亲过多少人，我心中就忍不住犯恶心。
我反击，一口咬在了他唇上，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还好方瑜白来了，将周景宴甩倒在地。
方瑜白用手擦拭着我的唇，他可能是生气，力气稍大了些。
“不管以前和他发生过什么，以后都不能再让除我以外的人再亲你。”
周景宴看到我们如此亲密的模样，冷笑一声。
“方瑜白，你知道她这三年在我身边为了做了多少吗？三年期间你猜我们有没有过？”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竟拿这种事情来彰显自己。”
周景宴带着些恼怒，挥拳打向方瑜白，他们两个就这样来回打了起来。
“周景宴住手！”
他听到我的喊声，停下了动作。
我捧起方瑜白的脸仔细查看，嘴角都流出了血，看上去可怜极了。
“顾苑我也受伤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我转头看过去，脸上没有受一点伤，就是衣服有些乱，是个正常人都可以看出受伤的只有方瑜白。
“你哪里受伤了？不妨说来听听。”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算了，你还是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只会让我感到厌烦。”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像是受了欺负的小朋友。
方瑜白悄悄在我耳边说：“我打的是你看不到的地方，你会不会心疼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在意的只有你。况且我也没有和他做过什么”
方瑜白听我这么说，抱着我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11
这次演出很成功，台下一片鼓掌声。有好几个前辈与我交谈，给我分享那个自己的经验。
我听得很认真，把他们的心得体会记在心中。
在这里待了两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周景宴的身影，他不上前，只是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不要这样，但都没有什么用，他还是在我周围。
他并不是有多么喜欢我，而是看到自己称手的玩具离开了，心中占有欲在作祟。
我和方瑜白回国举行婚礼，父母听到我们两个要结婚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而是帮我们布置着会场。
可结婚的前一天我却被绑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昏暗的地下室了，手被绑得死紧，根本挣脱不开。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地下室的灯被打开，我被突然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他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为什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朝他脸上吐口水，“你这个疯子，凭什么让我爱你。”
他用袖子搽脸，随我阴森地笑着。
“没关系，不爱我也可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即使恨我也没关系，这样你的心中就只有我了。”
说完之后又离开了，只留我在这看不见光的地下室。
我想他真的是疯了，非法关押他人可是犯罪行为。而且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呢。
无论我怎样都无法逃脱绳子的束缚，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
12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周景宴告诉我，方瑜白成了圈子里的笑柄，结婚当天新娘竟然逃婚了。
“你知道他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吗？如果我现在放你出去，他还会再娶你一次吗？”
他在大声笑着，听着刺耳极了。
“周景宴，求你放我出去。”
“不可能，顾苑你怎能是我的。即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我被他关了半个月，但身上已经不绑绳子了。
他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送饭。我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顺从。
他看到我如此听话，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知道他想让我变回以前那个只听他话都顾苑。
我在地下室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突然感觉这样的生活好无聊，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我盼望着方瑜白能来救我，但这个幻想被周景宴给打破了。
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方瑜白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吃饭的照片，而这个女生和我长得有6分相似。
我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算算时间，我们结婚那天正是男女主相遇的时间。
原来命运一直在操纵着一切，原来我努力了那么久就只是换来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但也永远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
周景宴看到我这样，得意地笑了，但好像还不满足。
“你知道他和谁结的婚吗，就是和照片里的这个女人。她穿着你精心挑选的婚纱，在你选的场地上结了婚。所有人都在祝福着他们，而你这不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他把我抱到腿上，贴近我的耳朵。
“阿苑，只有我是真的爱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我身体麻木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了，就发现三年周景宴在床边看着我。
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像淬了毒一样。
“阿苑，叫出声。”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像是被剥离了灵魂一样。
可能是我这样扫了他的兴致，没多长时间就起身了。
“放我走吧。”
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还没有玩够，不可能放你离开。”
13
他每天都会给我讲方瑜白和那个女生发生的事情，并拍了很多照片。
他们一起去全国旅游，在北极光下拥吻，在很多地方牵手。
他好像在这件事上乐此不疲，但我已经听累了。
在这里关了两年，好像已经习惯了如今乏味的生活。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经常嗜睡，还常常呕吐。
周景宴叫来了家庭医生，竟然是怀孕了。
他好像很高兴，抱着我亲了很久。
我摸向肚子，不敢相信里面竟然装了一个小生命，可我不想给不爱的人生孩子。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阿苑，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结婚好吗？我不会再碰除你以外的女人。”
我没有回答，我想我的生命应该会在生产那天结束，因为小说里的我检查出癌症那天，和方瑜白发生了关系，还怀孕了。
但最后孩子没有生下来，我也死在了手术台上。
14
这几个月周景宴对我很好，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到了快生产的那天，我在医院看到了方瑜白扶着她进了妇产科。
但我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我难产大出血，而医院正好没有这种血型。周景宴让人去找A型血的人，但他们在路上都出了车祸。
我也因此死在了手术台上。
回看我被戏耍的几年，最无辜的应该就是方瑜白。
被我抛弃，不过好在他找到了心爱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伤感，就被一道白光带走了。
再睁眼竟回到了上高中时候。
脑海中机械声传来，“这才是我们还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