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想过自己会输。
在玄冥二老被李轩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般,一个挫骨扬灰,一个瞬息毙命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踢到了一块足以将他整个南楚都砸个窟窿的铁板!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他更想不到,这个刚刚还在自己面前,放下所有尊严,跪地爬行的男人,在站起来之后,竟会爆发出如此毁天灭地,如同神魔降世一般的恐怖力量!
“你……你不是宗师……你……你到底是谁!”
楚岳瘫软在地,他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李轩,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半分血色,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不敢置信。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那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寒意,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彻底冻结。
他引以为傲的计谋,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布局,在这个男人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是那般的可笑,那般的……不堪一击!
李轩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楚岳的心脏之上,将他最后一点侥幸,一点一点地,踩得粉碎。
他走到楚岳的面前,缓缓蹲下身,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平静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南楚太子。
“刚才,你问本宫,想好怎么死了吗?”
李轩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是在对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叙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现在,本宫把这句话,还给你。”
“楚岳,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死亡的恐惧,终于彻底摧毁了楚岳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皇子尊严,什么太子体面,他像一条真正的,卑微到了极点的死狗,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缩着,口中发出了语无伦次的哀嚎与求饶。
“李轩!不!大周太子殿下!轩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是徐阶!是杜康!是他们!是他们蛊惑我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求求你,看在我们都是皇室子孙的份上,饶我一命!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与你为敌了!”
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雍容气度?
屋檐之上,月姬和她身后的那些白衣教众,看着这一幕,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鄙夷。
这就是南楚的太子?
这就是那个妄图染指神教圣物,与虎谋皮的枭雄?
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轩看着楚岳这副丑态,眼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漠然。
他缓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楚岳的头发,将他那张沾满了鼻涕和泪水的脸,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现在,知道错了?”
李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可惜,晚了。”
“本宫说过,血债,必要血来偿。”
他抓着楚岳头发的手,猛地用力!
“砰!”
楚岳的整张脸,被他狠狠地,砸进了那片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青石板地里!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楚岳那一声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凄厉惨嚎!
他的鼻梁骨断了。
他的牙齿,被磕掉了好几颗。
鲜血混合着尘土,瞬间糊满了他的脸,让他那张原本俊美妖异的脸,变得狰狞而又可怖!
“这一砸,是替我那在西山惨死的四个护卫砸的。”
李轩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再次抓起楚岳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再次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这一砸,是替我那身中奇毒,至今生死不知的侍女柳如烟砸的。”
“砰!”
“这一砸,是替我那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险,同样身中尸咒之毒的太子妃萧凝霜砸的!”
“砰!”
“这一砸,是替我那为了护我,不惜放下所有骄傲,跪在你面前的……我自己砸的!”
李轩每说一句,便狠狠地将楚岳的脸,往那坚硬的青石板上,砸上一次!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要将楚岳的整个头骨都砸得粉碎!
那血腥而又残暴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是心惊肉跳,遍体生寒!
就连铁牛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将,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了,这分明是在用最原始,最直接,也最残忍的方式,来发泄那积压了太久的,滔天怒火!
当李轩第四次将楚岳的脸砸在地上时,这位不可一世的南楚太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肉模糊,骨骼变形,只有那双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凸出的眼睛,还在证明,他还活着。
“嗬……嗬……”
他的口中,发出了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轩松开了手,任由楚岳那滩烂泥般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缓缓站起身,用那块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再次落在了屋檐之上,那名从始至-终,都未曾动一下的月姬身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解药的交易了。”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如同地狱魔神一般,将南楚太子当成沙包一样暴打的人,根本不是他。
月姬看着下方那个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却又偏偏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与冷静的男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无比凝重的,名为“忌惮”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他的狠,不仅仅是对敌人。
更是对自己。
一个能对自己都下得去如此狠手,能将尊严和骄傲都当成武器来使用的男人,远比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要可怕一万倍!
这样的人,只能合作,绝不能为敌!
“可以。”
月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便点了点头。
她缓缓地,从那宽大的白色袖袍之中,取出了两个一大一小,通体由羊脂白玉打造的精致瓷瓶。
“这瓶大的,里面装的,是三枚‘太阴冰魄丹’,是我神教用天山雪莲之心,辅以太阴圣泉之水,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虽不能根除尸咒之毒,但却能暂时压制毒性的扩散,保你妻子一月之内,性命无忧。”
她屈指一弹,那只大一点的瓷瓶,便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精准地,飞向了李轩。
李轩伸手,稳稳接住。
他打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仿佛能洗涤神魂的冰冷清香,瞬间扑面而来。
仅仅是闻了一下,他便感觉到,自己体内因为强行吸毒而残留的那丝阴冷尸气,都仿佛被冲淡了几分。
是真药!
李轩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这瓶小的……”
月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里面装的,是我拜月神教的无上圣物,‘九转还魂露’。”
“此露,乃是我教第一代圣女,采集九天星辰之精华,融合自身一滴本命精血,炼制而成,总共,也不过只有三滴。”
“它,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彻底净化这世间一切的阴邪诅咒。”
“包括,尸咒之毒。”
此言一出,李轩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那双金色眼眸,死死地,锁定在了月姬手中那只小小的,不起眼的白玉瓷瓶之上!
那里面,装着的,是能救他妻子性命的,真正的希望!
“把它,给我。”
李轩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然而,月姬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
她看着李轩,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九转还魂露’,太过珍贵,本座,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你。”
“除非……”
她顿了顿,缓缓地说出了一个让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条件。
“除非,你肯拜入我拜月神教,成为我神教的……圣子。”
“并且,与我神教未来的圣女,也就是你怀里的这位‘太阴之体’,结为……道侣。”
……
圣子?
道侣?
月姬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神秘莫测的拜月神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们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让他堂堂大周太子,未来的大周之主,去加入她们一个来历不明,行事诡异的教派,当什么狗屁圣子?
还要让他,娶那个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宋清婉,当什么道侣?
滑天下之大稽!
“你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李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双刚刚才恢复了些许平静的眸子里,再次燃起了两簇危险的金色火焰。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杀意,自他身上,缓缓升腾。
他可以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放下尊严,跪地求饶。
但他绝不可能,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的感情,背叛自己的婚姻!
那是他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丈夫最后的底线!
“你看本座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月姬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李轩身上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她的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那般理所当然。
“李轩,你不要以为,本座是在羞辱你,或者是在强迫你。”
“恰恰相反,本座,是在给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她缓缓地从那高高的屋檐之上,飘然而下,落在了李轩的面前,与他遥遥相对。
一股淡淡的,如同雪莲般清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幽香的气息随之而来。
“你可知道,我拜月神教的圣子,意味着什么?”
月姬那双隐藏在面纱之下的清冷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李轩,声音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骄傲。
“那意味着,你将拥有调动我神教遍布天下的,所有力量的权力!”
“那意味着,你将得到我神教传承了数千年的,无上功法与秘术的传承!”
“更意味着……”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抛出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诱饵。
“你将得到,我拜月神教,倾尽全教之力的支持,助你……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
好大的口气!
李轩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却仿佛能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神秘女子,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拜月神教的图谋,究竟是什么了!
她们不是要偏安一隅,也不是要割据一方。
她们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她们扶持的,也不是南楚,更不是大周。
她们要扶持的,是一个能被她们完全掌控的,属于她们自己的……傀儡皇帝!
而他李轩,因为今天所展现出的,那远超世俗的强大实力,以及他那大周太子的尊贵身份,便成了她们眼中,最完美的……投资对象!
至于宋清婉,那个所谓的“太阴之体”,则是她们用来拴住他这条“真龙”的,最重要的一条锁链!
一旦他答应,娶了宋清婉,成为拜月神教的“圣子”,那他便与这个神秘的教派,彻底地,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