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此言一出,整个点将台,如同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王贤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不可!万万不可啊!”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殿下!您这是……这是在抢劫!您这是要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啊!陛下若是知道了,定会龙颜大怒的!”
“抢劫?”李轩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与南境数百万黎民的性命相比,与我大周的江山社稷相比,区区一些奸商劣绅的家产,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父皇……”
李轩一步,逼到王贤的面前,那股恐怖的威压,再次,将他死死笼罩!
“王公公,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你是监军!不是监国!”
“本帅如何筹集粮草,如何领兵打仗,还轮不到你一个阉人,来指手画脚!”
“你若再敢多言半句,扰乱军心……”
李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本帅,不介意,这征南大军的战旗上,多一个监军的祭品!”
王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李轩那双充满了疯狂杀意的眸子,毫不怀疑,这个疯子,真的敢,当场杀了他!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轩,对着早已被吓傻的钱峰和孙传,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
“去!”
“告诉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本帅的耐心,有限!”
“哦,对了。”李轩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拟定‘借’粮名单的时候,别忘了,把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那位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刘禀章大人府上,排在最前面。”
“本帅相信,他们这些国之栋梁,一定会,为了大周,慷慨解囊的。”
钱峰和孙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下了点将台,开始集结人马。
他们知道,京城,要变天了!
看着那两支杀气腾腾,即将要冲进京城“打秋风”的军队,王贤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他非但没能绊住李轩,反而,被他借力打力,将屠刀,挥向了那些在朝堂上,与太子为敌的官员们!
这一招釜底抽薪,简直,狠到了极点!
就在王贤心神俱裂,不知该如何向皇帝交代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点将台的一角。
是荆云。
他快步走到李轩身边,附耳,低声急语。
“殿下!”
“南境密报!”
“我们在南楚安插的暗桩,传来消息。此次南楚大将陈叔远,之所以能轻易攻破青阳渡,斩杀欧晟将军……”
荆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是因为,军中有内鬼!”
“欧晟将军的行军路线,被人提前泄露了!”
“而且……”荆云抬起头,眼中,满是凝重。
“传递消息的,是我们大周安插在南楚皇宫深处的最高级别密探,代号‘烛龙’。他传来的最后一道消息里,提到了一个名字……”
“‘影子’!”
“他说,南楚的这次行动,背后,有‘影子’组织的影子。而我们大周内部,似乎有代号‘幽灵’的更高层内应,在与他们,里应外合!”
荆云的声音,如同一把冰锥,狠狠刺入李轩的耳膜。
“影子”……“幽灵”……
这两个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点将台上那股因斩杀何进而凝固的血腥气,瞬间变得更加阴冷、诡异。
李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冰冷得仿佛万年玄冰的模样。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荆云一眼,只是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面前那个身体抖如筛糠的监军太监王贤身上。
“本帅,知道了。”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五个字。
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刚听到的,不是关乎十万大军生死、关乎大周国运的惊天密报,而是一件“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寻常小事。
可荆云却从这五个字里,听出了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即将要焚天煮海的滔天怒火!
他知道,太子殿下怒了。
是那种,真正动了杀心的狂怒!
王贤也感受到了。
他虽然不知道荆云到底说了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轩身上那股原本只是针对他的杀气,在这一瞬间,陡然暴涨了十倍、百倍!那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拖入血海地狱的,毁灭性的意志!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疯子,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脑袋,也挂到那根旗杆上去!
“王公公,”李轩终于缓缓地,收回了那几乎要将王贤灵魂都冻结的目光,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本帅,现在心情很不好。”
“所以,本帅劝你,从现在开始,到大军离开京城为止,最好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腿,安安分分地,待在本帅能看得到的地方。”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威胁,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加令人恐惧。
王贤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他想说几句场面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疯狂地点头,那张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顺从。
李轩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的阉人。
他缓缓转身,面向台下那两支已经集结完毕,即将要冲入京城“借”粮的军队。
钱峰和孙传,早已被点将台上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他们现在看李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魔神。
“两位校尉。”李轩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
“末……末将在!”两人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声音都带着颤音。
“去吧。”李轩挥了挥手,“记住本帅的话,国难当头,任何敢于阻挠大军出征者,皆可以‘通敌’论处!”
“但,”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冷芒,“抄家可以,抢掠可以,但若有士兵,敢趁机欺辱城中任何一个平民百姓,淫辱任何一个妇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滚滚!
“无论官职高低,无论亲疏远近,一律斩立决!你们两个,提头来见!”
这番话,让钱峰和孙传,心中猛地一凛。
他们原以为,太子殿下是要让他们,放纵手下,去当一群无法无天的强盗。却没想到,他竟在这暴戾的命令之下,划下了一道,如此清晰,又如此严苛的底线!
这一刻,他们心中对李轩的恐惧,悄然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这,才是真正的,统帅之风!
“末将,遵命!”两人齐声喝道,声音,已经不再颤抖,反而充满了力量。
看着两支军队,如同两股黑色的洪流,杀气腾腾地,朝着京城的方向,席卷而去,李轩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得色。
他的心,早已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影子……”
“幽灵……”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影子”组织,他并不陌生。前世,这个隐藏在南楚皇室背后的刺客组织,就曾给大周,带来过无数的麻烦。他们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是南楚最锋利,也最肮脏的一把刀。
可“幽灵”……
他从未听说过。
一个能提前泄露镇南大将军欧晟行军路线,导致青阳渡十万守军一战而溃的内鬼,其在大周内部的地位,绝对,高得吓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细作,而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奸!
而代号“烛龙”的密探……
李轩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烛龙”,是大周安插在南楚皇宫最高级别的密探,由他母后慕容雪一手建立的“凤羽”组织,直接掌管。此人潜伏南楚二十年,传回了无数关键情报,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他传回最后一道消息,便意味着他已经暴露了。
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还要痛苦一万倍的结局。
为了传递这个消息,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欧晟将军……”李轩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欧晟,是父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忠心耿耿,为人刚正,虽然与慕容家素无往来,但李轩对他,一直颇为敬重。
这样一位百战宿将,不是死在两军对垒的冲锋陷阵中,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
何其悲凉!何其讽刺!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寒意,从李轩的心底疯狂涌起。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父皇……”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个高坐于龙椅之上,眼神深邃如海的身影。
他想起了父皇那所谓的“帝王心术”,想起了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向南境这个死亡漩涡的冷酷。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心里。
父皇,他……知道“幽灵”的存在吗?
甚至……
这个“幽灵”,会不会,就是他养在暗处,用来制衡朝堂,甚至……制衡他李轩和慕容家的,另一条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李轩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所谓的南境之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为了“剪除羽翼,削其锋芒”,甚至不惜牺牲十万大军,牺牲一位镇南大将军性命的,血腥棋局!
而他李轩,就是那颗,被推到最前线,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殿下……”荆云看着李轩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低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李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杀意,那双血红的眸子,重新恢复了清明,却也变得,更加深不见底。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冰冷。
“全军,就地整备!”
“告诉所有将士,三日之后,粮草一到,立刻开赴南境!”
“本帅,要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好好看一看,什么,叫做雷霆之怒!”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飞鸽传书给母后。”
“告诉她‘烛龙’已灭,‘凤羽’南境分舵,暂时蛰伏,切勿轻举妄动。”
“还有……”
李轩转过头,看着京城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被即将涌入的军队,搅动得风起云涌。
“告诉她,京城要乱了。”
“请她,务必护好东宫护好凝霜!”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那坚如磐石的声音里,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可以不惧刀山火海,不惧阴谋诡计,但萧凝霜,是他心中唯一的软肋。
他不敢想象,自己离开之后,那座孤岛一般的东宫,将会面临何等疯狂的反扑。
荆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属下,明白!”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点将台上,只剩下李轩,和那个如同木雕泥塑般,一动不敢动的王贤。
李轩没有再去看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点将台的边缘,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穿过十万大军,穿过高高的京城城墙,仿佛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却又冰冷刺骨的,紫宸殿。
“父皇……”
“你以为,把我逼上这条死路,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以为,这天下,就真的是你一个人的,棋盘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棋子……呵呵……”
“有时候,棋子,也是会掀翻棋盘的啊……”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他身后那猩红的披风,如血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