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
李轩将御书房内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凝霜。
萧凝霜听完,沉默了许久,秀眉一蹙,这叹声道:“母后……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哦?”李轩有些许意外。
“外公曾跟我说过,母后年轻时,是整个西境最耀眼明珠。她不仅熟读兵法,马术剑术更是出类拔萃,甚至曾一人一剑,闯入北地蛮族腹地,斩杀了一名西匈奴部落首领。”
萧凝霜的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敬佩。
“若非她是女儿身,镇西将军的位子,根本轮不到舅舅们。”
“只是后来嫁入深宫,为了自保,也为了你,她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后。”
“而如今,你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她心中那头沉睡的凤凰,自然也就苏醒了。”
李轩听着妻子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个被困在深宫的可怜人。
却没想到,她心中竟有如此沟壑。
“那你呢?”
李轩拉过萧凝霜的手,柔声问道。
“如果有一天,母后真的想做那个女帝,你会支持吗?”
萧凝霜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李轩的影子。
“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反手握住李轩的手,语气坚定。
“你若想当皇帝,我便为你披甲上阵,守这万里江山。你若不想当,我便陪你归隐山林,看那云卷云舒。”
“这天下,这皇权,于我而言,都不及你一根头发重要。”
李轩心中一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放心吧。”
李轩在她耳边郑重说道,
“我不会让母后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
“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
次日,早朝。
金銮殿上,气氛诡异。
龙椅之上,空空如也。
大周天子李承业,自昨日与太子“促膝长谈”后,便宣称龙体抱恙,不再上朝。
百官们心中跟明镜似的,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
紧接着。
传来太监细腻又尖锐的呼声:“皇后娘娘驾到!!!”
只见殿外。
一道挺拔苗条的身影,
一袭玄色凤袍,头戴凤冠的皇后慕容雪,在两排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上了丹陛。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没有走向龙椅之侧的凤座。
而是,一步一步,走上了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九层台阶。
然后,她缓缓转身,在那张雕刻着九条金龙的龙椅之上,一挥裙摆,端然坐下。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皇后娘娘!不可啊!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您……您这是要置祖宗礼法于何地?”
太傅周弘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慕容雪,声色俱厉。
“放肆!”
慕容雪凤目一寒,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陛下龙体抱恙,特命本宫代为监国。周太傅,你是想抗旨吗?”
周弘被这股气势一压,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监国是监国,但坐龙椅……这不合规矩!”
“规矩?”
慕容雪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大周的江山,都快被你们这群只知规矩,不知变通的腐儒给蛀空了!还跟本宫谈规矩?”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今日,本宫就立一个新的规矩!”
“南楚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此仇不报,何以慰藉万千冤魂?何以彰显我大周国威?”
“本宫决定,即日起,尽起大周之兵,南下伐楚!”
“此战,不为城池,不为赔款,只为——灭国!”
“谁敢反对,那就给本宫去死!!!”
…
“灭国”二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金銮殿上每一个大臣的心头。
大周立国三百年来,虽偶有摩擦,但从未有过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灭国之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开疆拓土,而是要彻底将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国家,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决心!
“娘娘三思啊!”
太傅周弘再次跳了出来,他身后,几名御史和保守派的老臣也纷纷跪倒在地。
“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如今我大周刚刚平定内乱,百废待兴,实在不宜再起刀兵啊!”
周弘说得声泪俱下,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模样。
“况且,南楚虽败,但其国都坚固,尚有数十万兵马。我军劳师远征,粮草补给已是万难,若战事陷入胶着,秦、赵两国在侧,虎视眈眈,恐有渔翁得利之危啊!”
这一番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少中立派的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面露忧色。
慕容雪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周太傅真是心怀天下,体恤万民啊。”
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本宫有些好奇,当初西境大乱,秦军压境,太傅为何不曾说过半句‘生灵涂炭’?当初南楚楚风屠戮我南阳百姓,太傅又为何不曾劝过一句‘刀兵无眼’?”
“这……”
周弘顿时语塞,一张老脸涨成通红一片。
“怎么?别人的儿子死得,别人的百姓被屠得,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不宜刀兵’了?”
慕容雪猛地一甩袖袍,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说到底,你不是怕打仗,你是怕太子功高盖主,威胁到你和你背后那些人的利益!”
“你不是心怀天下,你只是心怀你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
“你……”
周弘被这番话骂得狗血淋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慕容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
慕容雪懒得再跟他废话。
“周弘身为太傅,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拉下去,革去官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什么?!”
周弘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慕容雪竟然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要拿他开刀。
“皇后娘娘!你敢!老臣乃是三朝元老,是陛下亲封的太傅!你无权处置我!”
周弘咆哮着,试图用资历和身份来压人。
“本宫现在代掌国政,有先斩后奏之权。”
慕容雪面无表情。
“你若不服,可以去问问陛下,看他会不会为你这个‘忠臣’出头。”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周弘的胳膊。
周弘拼命挣扎,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慕容雪!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他的挣扎是徒劳的。
很快,他便被拖出了金銮殿,只留下一串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杀鸡儆猴。
皇后娘娘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
连太傅都说拿下就拿下,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谁还敢再多说半个不字?
慕容雪缓缓坐回龙椅,目光再次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
“现在,还有谁反对?”
无人应答。
“很好。”
慕容雪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无人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她看向站在百官之首的左丞相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