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人。”
徐阶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报复的癫狂,他享受着李轩脸上那瞬间的僵硬,享受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被自己拖入泥潭的快感。
“为了让宋小姐在路上不那么寂寞,我特意……为她寻了个伴。”
他一字一顿,仿佛在品尝着每个字带来的冲击力。
“那个人,就是您的好二哥,南阳宋王,李湛!”
轰!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惊雷,那现在这句话,就是足以将整个大周朝堂都彻底倾覆的霹雳!
李湛!
那个刚刚被父皇下令,让他回京自辩的二皇子!
他,怎么会和宋清婉一起,被送往南楚?!
李轩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几乎是空白的。
他猛地明白了徐阶这步棋的恶毒之处!这已经不是一石三鸟,这是一石要砸烂他所有根基的绝户计!
如果事情为真,李湛勾结外敌,挟持朝廷命官之女叛逃!这是何等滔天的大罪?父皇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而他李轩,刚刚还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为李湛求情,甚至不惜以太子之位做担保!
如今,李湛“畏罪潜逃”,还带走了宋清婉。
这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李轩的脸上!更是扇在了皇帝李承业的脸上!
他李轩,将彻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一个识人不明、被兄弟欺骗的蠢货!而左丞相宋明,在失去女儿的疯狂之下,绝对会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到他这个“帮凶”身上!
届时,他内外交困,众叛亲离!
好!好一个徐阶!好一招釜底抽薪!
“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的鬼话?”李轩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死死地盯着徐阶,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信不信,由不得太子殿下您。”徐阶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也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他像一条毒蛇,吐着最恶毒的信子,“您大可以去查。去查查南阳王府,看看您的好二哥,是不是还在府里。再去查查通往南楚的官道,看看有没有一艘挂着‘宋’字旗号的商船,在今夜子时,顺流而下。”
“哦,对了。”徐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更加恶劣的笑容,“为了感谢太子殿下您封锁全城,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的人,已经将宋王李湛勾结南楚,绑架宋清婉,意图叛国的‘罪证’,‘不小心’遗落在了京兆府尹的案头。算算时间,现在,这份罪证,应该已经摆在了陛下的龙案上了吧?”
“太子殿下,您说,陛下看到这份罪证,再联想到您今天在朝堂上为李湛的‘仗义执言’,他会怎么想您呢?是会觉得您仁厚,还是会觉得……您和李湛,本就是一丘之貉?”
“噗——”
李轩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不是伤,是气的!
他重生以来,自认算无遗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老狐狸,逼到了如此绝境!
“夫君!”
萧凝霜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玉手急急地拍着他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轩儿!”
一直端坐不动的皇后慕容雪,也终于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雍容与慈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
她没有去看李轩,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得意狂笑的徐阶。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吓晕过去的王氏身上。
“琉璃,把她给本宫弄醒。”
“是。”
侍女琉璃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在王氏的鼻尖晃了晃。一股刺鼻的味道散开,王氏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皇后那冰冷的眼神,顿时又吓得尖叫起来。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慕容雪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徐阶,平日里,都和哪些人来往?他在城外,可有什么隐秘的据点?”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王氏还在徒劳地哭喊。
“是吗?”慕容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看来,你是真的心疼你的夫君。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冰冷。
“来人!把这个贱妇,拖下去!就在这凤仪宫的庭院里,就在徐阶的面前,给本宫一刀一刀地剐了!本宫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是怎么一片一片,变成一堆碎肉的!”
“是!”
两名如狼似虎的慕容亲军,立刻上前,架起王氏,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殿外拖去。
“不!不要!我说!我说!娘娘饶命!我说!”
死亡的恐惧,终于彻底摧毁了王氏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崩溃了,涕泪横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老爷……老爷他每个月,都会去城西三十里外的‘观云寺’上香,一去就是一整天……”
“他还……他还在观云寺的后山,买下了一座别院,叫‘听竹小筑’,说……说是用来静心养性……”
“他还和一个……一个叫‘影子’的人有联系,每次都是那个人来找他,神神秘秘的,我只听过一次,他们提到了……提到了楚国,还提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
李毅!
李轩的瞳孔,再次猛地一缩!
果然!徐阶背后,还有人!
“观云寺……听竹小筑……”慕容雪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挥了挥手,示意亲军将已经瘫软如泥的王氏拖了下去。
然后,她才缓缓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徐阶。
“徐阶,你以为,你这招绝户计,真的能将死本宫的儿子吗?”
徐阶的笑声,戛然而告。他看着皇后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太小看本宫了,也太小看轩儿了。”
慕容雪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你以为,你把人送上了船,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以为,你伪造了李湛的罪证,就能离间他们父子兄弟了?”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让你背后的人,安然无恙了?”
慕容雪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徐阶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可怜的蝼蚁。
“本宫告诉你,就在你的人,将宋清婉送出城西密道的时候,本宫的人,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徐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派去南阳王府,假传圣旨,‘请’李湛上路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在本宫的天牢里,享受着最精心的‘招待’了。”
徐阶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至于你那份送往京兆府的‘大礼’……”慕容雪的笑容,愈发冰冷,“本宫已经命人,帮你换了一份。一份……真正的大礼。”
她转过头,看向李轩,那冰冷的眼神,终于融化了一丝,化作了心疼和一丝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轩儿,你记住!”
“身为太子,身为未来的君王!永远不要被敌人的节奏带着走!更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和愧疚,就压上自己所有的筹码!”
“你最大的筹码,不是你的承诺,不是你的信誉,而是你手中的权力和军队!”
“你今天,错得离谱!”
李轩被母后这番话,训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