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清看着这四周已经开始稀疏的人群和渐渐冷落了的集市,看着沈临渊原本舒展开来十分好看的眉眼此刻难看得像一团褶皱了的宣纸,只能选择默不作声,观察周围的情况。
沈临渊忽然牵起了她的手,道:“跟我走!”
姜暮清只能被他带着走,不管去哪里,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有任何的疑问,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死亡的滋味,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如此“怕死”!
沈临渊并没有将姜暮清带回将军府,也没有将她带回长公主府,更没有带她回医馆,而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线。
可是在这路上,连姜暮清都能够将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是被跟踪了!甚至是在被追杀!
沈临渊原本想将姜暮清送去杏林阁的,现在看来,只能看姜暮清是不是够聪明了!
沈临渊忽然停下,对着姜暮清悄悄说道:“去杏林阁!”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是接下来沈临渊的举动,却并不让姜暮清觉得心寒。
沈临渊将姜暮清拉到身前一挡,挡住了他的整个身子,而姜暮清分明看见了真实的刀光剑影,她脑海中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她以为沈临渊是真的拿她当了“靶子”,可是她的膝盖又十分不争气地跪了下去,躲过了那一刀;沈临渊又将她轻而易举地抱起来,看似是要挡从天而降之人的剑,却是将她一个旋转给扔到了外圈,与那利剑擦身而过,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甚至于连力道他都已经算好了,正好把她丢在了那条岔路口。
姜暮清也不敢耽搁,七拐八拐便消失在了黑暗中,如果她没有记错,从这里出去,便是东市,离杏林阁只有一条街的路程。
姜暮清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可是如果连沈临渊都如此郑重对待,那就说明,他一定需要外援!
沈临渊暗中看了一眼姜暮清离去之后,便半刻不停地将目光留在了现场,看着这些无一例外穿着黑袍带着斗笠的男子,寒眸冷笑道:“你们倒真是锲而不舍,从南国一直追着我回了北国!还是不死心啊!”
为首的一人低沉着嗓音,轻蔑道:“若不跟着你,我们又岂会多了解你?堂堂镇北王世子,竟然会想到用一个女人来挡剑!”
沈临渊却不以为意,道:“若非你们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让我中了毒,我又如何会到此地步?如今倒是来装圣人,同情起一个小女子了?”
那人冷笑气愤,道:“你既知道中了我‘天葵’的毒,便该知道,这毒除了我们主上,无人可解!我劝你,还是乖乖从来我们,免得多吃苦头!”
沈临渊忽而笑了,道:“我便是想加入你们,你们也不坦诚相待,我何必呢?别到时候,我把命给了你们,还得搭进去我整个镇北王府!”
“不答应!死!”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其余人便开始朝着沈临渊出手,没有一个人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每一刀每一剑都直击沈临渊的要害。偏偏沈临渊还能够躲开!
为首之人只在旁边看着,心里暗自思忖:当初围攻此人,也不过是用了手段,如今他早已有了防备,即便是身中毒素,却也能将功力发挥到如此地步!一旦他与主上为敌,势必是一大难缠的障碍!
他既不肯归顺,也无意合作,那便只能痛下杀手了!
为首之人看着夜色越来越浓重,听着刀光剑影之声,似乎十分的愉悦,道:“你以为我为何要选在今夜与你动手?”
话音刚落,沈临渊汇聚全身的力气,竟然都卡主使不出来,不仅如此,他的双手与双脚也开始变得缓慢,甚至有些僵硬起来,已经开始躲不过这些人的进攻了。
右手臂与背后都中了一刀,被逼到了墙角处。
看着这些人一点一点逼近,沈临渊的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连日夜里疼得死去活来的大脑,此刻又开始了。
眼看那最后一刀便要直冲他的心脏,却还是天不亡人,一颗石子劲道十足,打开了那剑,忽而落下的四五名护卫护在沈临渊的身前,屋檐处还有五名左右的护卫。
黑袍一群人见人多势众,不敢多损兵折将,及时撤退,不愿与之纠缠。然而这北国的世子尤岂是他们想杀就杀,就放就放的?留下五名守护沈临渊,其余五名便纠缠而去。
沈临渊头疼欲裂,龇牙咧嘴的看慌了一众人,直到姜暮清染着血而来,看见沈临渊有些狼狈的样子,大惊失措上去就抱住了他倒下的身子,喊道:“沈临渊!”
沈临渊似乎听见了姜暮清的声音,双手死死抓住姜暮清的胳膊,眼中蛮是可怖的红丝。姜暮清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忙对着其他人道:“快!送他去杏林阁,他可能还中毒了!”
这些人也知道姜暮清的身份,更将沈临渊此刻的模样收于眼底,哪里还敢有什么疑问?各自行动起来,开路背人往杏林阁而去。
杏林阁灯火通明,王医师在暂时抑制了沈临渊的痛楚之后,便开始聚精会神替他诊治,除了姜暮清外,其余人都在外面等消息。
姜暮清先是给沈临渊处理了外伤,道:“还好,外伤不深,也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这毒恐怕难解!”
王医师有些惊奇,他的确是从沈临渊那里听过姜暮清会些医术,却也不知道她到了何种地步。可是未曾诊脉就能断定,想来也有了不少的火候了。
“依你看,是什么毒?”
姜暮清此刻一心只在沈临渊的身上,道:“头疼似钻脑,手脚行动迟缓且逐渐有僵硬之态,思维下降,眼中红丝尽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西域小国弥罗的至尊之毒,留殇!”
“用之皆鬼荒,宿之尽心殇。留殇之毒,可谓无解!”
王医师此刻也是无力回天,他对弥罗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偶然在医术中见过这种记载,当初只觉得这小国的毒药即便是再厉害,也断不会侵害到他们这儿来,便没有理会它。如今却只剩悔恨!
长公主问讯而来,见到自家儿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身子上还包扎着纱布,一怒之下也不管还有姜暮清在场,便恨道:“好你个魏无期,竟然敢杀到我北朝来了!当初就该听了我相公的话,一刀杀了你!”
魏无期?原崇母族外戚?他怎么会和北朝的人暗中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