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裳清亮的眼眸温柔了起来，静静的站在那里，天空白刷刷的，太阳依旧还未出来，似乎在胆怯。
云裳和阮霄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战场上，他看着身骑高马的男人，看起来身形枯槁，似乎是瘦了好多，不似几个月前身体的强壮，想来近期几日的战争已经拖垮了他的身体，接连的受伤，实在是吃不消。
阮霄站在声势浩大的军队面前，不消片刻，大风刮起，尘土飞扬，把本就紧张的战场渲染的更加严肃萧瑟。
阮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除了在难以言说的梦境中，好像见到她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黑云压城，天边的云乌滚滚的压下，雷声在耳边炸开，把唯一的一丝光亮掩盖的严严实实，实在是窥不得一点亮光。
城墙上的鼓声阵阵响起，震耳欲聋，连同雷声一起交织在一起，伴着蒙蒙的细雨，在这片飞扬的尘土之中，寂静了下来。
百万军队安静的不像话。
不知道是哪方的军队战马嘶吼一声，随即百万军队齐发，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奔跑在空旷的战场，战马的嘶吼声与刀剑刺入人身体的声音一直响破天际的惨叫，一同出现在这座修罗场中。
红色的鲜血飘在空中，血腥味浓重的让人睁不开眼，浑厚空气之中进入人的鼻腔，让人感觉到恶心。
天空的雨下的更大了，冲刷着从身体喷涌而出的血液，形成一条条小河流，流往不知名的远方，大雨滂沱，云裳冲在最前方，秦渊一直跟在她的身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在混乱的场面中，阮霄终于来到了云裳的面前，此刻，他的军队已经被冲散了所剩无几，他身上被刺了一刀，鲜血从他的肩膀不停的流，大雨洗了无数次，依旧洗不掉身上的污秽。
阮霄站在人群中，有一瞬间的愣神，看着面前挥舞着刀剑的云裳。
她是迷人的，勇敢的，身上散发着的光芒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炽热。
可是她是要杀他的。
他往后看了一眼，一个士兵举着刀剑冲他而来的速度极快的划过了他的胸膛，他堪堪躲开，一刀毙了他的命。
雨水模糊间，他看到自己挣扎的士兵，在淤泥里攀爬，大势已去。
如果注定要死亡话，他宁愿死在云裳的手中，死在自己此生的执念手中。
云裳抬头间看到了对面眼神一直看着她的阮霄，微微偏头，目光不解的注视着他，冷冷的眼神中闪着破碎的光芒，目光猩红。
秦渊立刻骑马来到她的身边，紧紧的站在她的面前，恨不得将她遮挡的一丝不剩。
周围的士兵自动为他们撑出一片空地，紧紧的包围在他们的四周，周围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层，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三个人的气氛很是微弱。
“很久不见了。”阮霄透过秦渊的身体，看见那个躲藏在身后的女人，语气淡淡的，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冷意。
秦渊抬起头，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语气薄凉至极，“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合时宜吗？你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阮霄终于肯把眼神分到秦渊的身上，薄凉至极的眼神不仅有着血腥还有着隐藏至深的嫉妒。
但是那一抹嫉妒，身为男人的秦渊但又何曾没有感知过？
秦渊说不出什么感受，洋洋得意也好吃味也罢，总归是有这么一个人拦在他们两人面前。
阮霄身体承受不住的溢出一口鲜血，这一场战争的真的损耗的太多了，前几日受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被捅了一刀，而现在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冷，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净了，必死无疑。
“不合时宜吗？我倒不那么认为，不知道王爷一直拦在前面算什么，不并排站吗？说起来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云裳了。”
他低下头，说话时有些语气不足，微弱的气息让人一瞬间便察觉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在狠狠的抽疼，好像被一根绳子紧紧的勒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底气不足，没有得到过偏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要低下脑袋。
他低低的笑出声音了，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显得更加的凄凉。
他捏住缰绳的手微微发颤，一是浑身的力气已经流干了，二是他在害怕，害怕随意说出口的羞辱。
他有什么资格说好久没有见到，想来云裳也是不想见到他的吧？
从他们的相见到如今，他的出现除了带给他困扰和灾难之外，还能带来什么，什么都没有！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刚刚得知，原来她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丫头，那个被他们三人害惨的小丫头。
云裳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眉头微凝，她不惧怕权势，也不惧怕别人的胁迫，最害怕的就是这类懵懵懂懂的感情。
实在是让她感觉自己亏欠对方，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意，可是她并没有任何亏欠，不是吗？
只是心理上的作用罢了。
若说真的亏欠，面前的这个人亏欠她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
云裳从秦渊的身后缓步走了出来，瞬间感觉到了秦渊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毕竟随着她的移动越来越阴沉。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秦渊是一直不喜欢她与阮霄说话的，那种潜在的敌对意识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就算见到了又如何？我们也就是在战场上的见面，除了能够造成更多的死亡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