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晚上,甜甜吃过晚饭就把新衣服拿出来挑选着次日要穿的,还在自己的发卡里翻来翻去,找出蝴蝶结和小花的,又跑去沈蔓菁面前,想让她明天给自己梳个麻花辫。
沈蔓菁正给承承喂奶,看了满怀期待的甜甜一眼,笑道:“好呀,那就给你梳个蝎子辫吧。”
甜甜一听乐坏了,把自己要穿的衣服拿过来给妈妈看。
她选的是那件公主裙,沈蔓菁以为学校有活动,称赞起裙子很漂亮,又问起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周五是便服日。”甜甜答道。
一听没活动,沈蔓菁立刻觉得这公主裙太夸张,不适合穿到学校去,又感到女儿最近爱臭美,不是好兆头。毕竟学生要以学习为主,哪怕只有一年级。
“这是谁给你买的?”她摸着那公主裙,手感不错,想来不便宜。
“是谢爷爷。”甜甜本想笑,可是看到妈妈有些严肃的脸,又小心道。
“爷爷送你裙子?”沈蔓菁心中响起警铃,毕竟有很多负面社会新闻。
甜甜“嗯”了声:“奶奶说不买,爷爷悄悄给我买了。”她想了想又道:“后来奶奶也做了包子感谢他。”
沈蔓菁这才放下心来,又为自己莫名的多心感到好笑。明显是谢叔借甜甜讨好婆婆。
她想起万颖的建议,也不是不行,这不有个现成的小“红娘”?
“这件有点夸张了,学校有表演再穿吧。”沈蔓菁说着把裙子折起来:“你不是有个鹅黄色的T恤,就穿那个吧。”
甜甜撅了嘴:“那件不好看,我不要。”
沈蔓菁又做了其他提议,也被甜甜否决了。她又拿来绿色的裙子,沈蔓菁一看,这条虽然不如公主裙夸张,可在曾雅芬的改造下,加上了粉色蝴蝶结腰带,还在裙摆处缝了几朵粉色的小玫瑰花,看上去也不够日常。
“这都什么衣服啊。”沈蔓菁笑道:“平时根本穿不了啊。”
而中式套装也遭到了沈蔓菁的否决。最后,甜甜只好穿了鹅黄色的T裇配了那条新牛仔裤。这本没什么,只是周五的早上,甜甜在吃早餐时,看到沈蔓菁抱着承承出来,她今天要带承承跟苏晓月、李诗美聚会,问万颖给承承穿哪件新衣服。她说着举一举手上一件超人连体衣和一件带领花的西装连体衣。万颖皱皱眉嫌超人有胶贴面料不够软,西装的领花让孩子不舒服,沈蔓菁又拿出一件苹果绿的和一件淡蓝色的,最后万颖选了淡蓝色印小帆船的,说与承承的小鞋子相配。
甜甜在旁边听着吃了醋,妈妈没有给自己买新衣服,还不让她穿奶奶买的,可弟弟那么小就有那么多新衣服穿,她深感不公平起来。
等甜甜让沈蔓菁给她梳头,又遇上承承不知何故哭闹,最后说好的妈妈辫的精致蝎子辫,变成了姥姥梳的普通麻花辫,令甜甜颇感失望。
到了学校,她也被好友Julia责怪,原本两人说好都穿公主裙来,结果只有Julia穿了,她觉得这是好朋友的背叛,说要跟甜甜绝交。
甜甜在学校里只有这一个好朋友,当下就哭了起来,Julia却嘲笑她是爱哭鬼,穿的难看不配站在自己身边就跑开了。
甜甜看着Julia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女生们围簇,当外教一份多余的奖励问要给谁时,大家也说了Julia的名字,理由是她今天像公主,可以得到多一份。这一天结束时,Julia没有等甜甜,而是跟另外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了,甜甜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书包要往外走,被班里一个男生拦住。
这个男生是班里的小霸王,长得又高又壮,最爱欺负同学,给同学起外号。甜甜素来都是躲着他走,不料今天没躲开。
“你把垃圾扔了。”小男孩递过班级的垃圾桶,里面有午餐的剩饭,散发出阵阵不佳的气味。
甜甜头一扭:“今天不是我值日,我不倒。”
“必须倒!”小男孩大声道:“垃圾就要丑八怪倒。”
他说完,身后一群值日的同学哄笑起来,甜甜又气又羞,想要推开他走。但她的力气不够大,小男孩又把教室门堵住了,她也走不了。
“去倒啊!”小男孩对其他人使了眼色,嘲笑起来:“你每天都不换衣服,臭死了,就该倒垃圾。垃圾妹!垃圾妹!垃圾妹!”他高声叫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叫起来。
甜甜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有不换衣服,我不是垃圾妹。”
“你不仅是垃圾妹,一天到晚只有校服穿,穷的自己的衣服都买不起,是穷鬼‘挂钟’!”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不如这样,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可以考虑把我家佣人的衣服赏给你啊。”
甜甜脸憋得通红:“我有新衣服,这是我的新衣服。”
“是吗?”小男孩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对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小男孩手里拿了根拖布,上面有淋漓的水珠,他一甩,就把那些脏水甩到了甜甜身上。
甜甜侧身想躲,无奈动作不够快。
“脏死了,臭死了!”其他人做出夸张的要呕吐的表情。
甜甜受了莫大的侮辱,只想赶紧离开,她朝班级另一个门跑去,被小男孩的伙伴们拦住。
小男孩把垃圾桶丢给她,她躲闪不开,那些铅笔灰、美术课后的颜料、食物的残渍全洒在她的新裤子上,瞬间脏污得不能直视。
甜甜多珍视这条新裤子啊,登时气得一边喊着“你赔我裤子,赔我裤子!”一边大力撞向那小男孩。
小男孩不想她这么大反应,没来得及闪躲,被撞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老师远远听见班里有动静赶来,看到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大哭,有个孩子手叉腰气势汹汹,其他孩子站在一边。那小男孩一见老师来,立刻捂着肚子说疼。
旁边的同学都说是甜甜撞了他肚子,老师担心出事,让甜甜留下,送了小男孩去医务室。他不住喊疼,碰哪儿都说很疼,校医没办法。建议老师送医院。
班主任也很重视,一边给双方家长打电话,一边送小男孩去医院。
曾雅芬在校门口看到Julia出来却没看到甜甜,又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人,正想请保安帮忙再打电话,就收到了沈蔓菁的来电。
“妈,老师说甜甜在学校把小朋友打了,现在老师带着一起去医院了。”电话那头,她问道:“你见到甜甜了吗,怎么回事?”
曾雅芬一听也着急起来,她相信甜甜不是惹事的性子,一定有其他原因。
“我不知道,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她担心孩子受伤。
沈蔓菁自然不能让婆婆去那是非地,让其回家,她去医院。万一说道起来,她总比曾雅芬伶牙俐齿,也能拿主意。
到了医院,小男孩的妈妈已经先到了,跟老师说话,甜甜垂头丧气坐在一边,脸上还挂着泪,裤脚和鞋子都脏脏的。
沈蔓菁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先给对方家长道歉,问孩子情况。
对方的妈妈满身名牌,珠光宝气,一看便知是本地土豪,手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戒指,说话趾高气昂,听语气不是善茬。
果然,她一看到沈蔓菁,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开始咒骂起来,什么甜甜是个野蛮丫头没家教;不配跟自己孩子一个学校;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要他们好看等等,中间夹杂着不少脏字、方言,引来周围人反感的侧目,连班主任脸上都挂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现在怎么样。”沈蔓菁强忍着火气,低三下四问道。
“甜甜妈,借一步说话。”老师引着沈蔓菁到一边,态度倒还温和:“我问过在场的学生了,其实就是孩子们一点争执,浩浩请甜甜帮忙倒垃圾,甜甜不愿意把他撞倒了。”
她叹了口气:“他说浑身疼,我们就送来医院了。刚刚医生检查说没事,但浩浩的妈妈坚持要给孩子抽血化验、做B超、拍X光,所以……”
沈蔓菁点点头:“没事,谨慎点也是应该的,费用我们出。”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不相信甜甜会打人,可班主任说她问了好几个在场的同学,都是这样说的。
沈蔓菁心里生气,没想到自己一段时间疏于甜甜,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不由瞪了蜷缩地坐在一边的甜甜。
X光室的门开了,浩浩走了出来,被他妈妈一把搂进怀里问长问短,表情夸张,沈蔓菁与班主任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的无语。
“妈妈,我饿了。”小男孩苦着脸。他妈妈“嗯”了声,看了眼沈蔓菁。
此刻沈蔓菁理亏,赶紧问道想吃什么,医院附近有些快餐店,可那小男孩嚷嚷要吃面包喝奶茶,沈蔓菁忙跑到住院部后面的面包店,买了三明治、红豆吐司、肉松面包,还要了两杯奶茶。
她气喘吁吁跑回来,小男孩咬了一口三明治就说“难吃死了”扔到一旁,抱着奶茶咕咚咕咚喝起来。
他妈妈拿起另一块咬了一口,做出夸张的表情:“这什么呀,你是不是买了特价的要过期的?”她瞪着沈蔓菁:“你看着菜叶子都蔫了,我告诉你,我儿子吃了要是拉肚子我可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