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头从水中抬起,在一片水声中她朦胧地看见耿修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比冰雕还像冰雕。
再低头看,屏风倒在了地上,如一面被风吹倒的墙,还将她搭在上面的衣服一同带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将她与浴桶裸露在了灯光之下。
杜茵一时间很难抉择。
她到底,要不要起来,先扶起屏风?可她够不到衣服,一旦起来……
那或者是,让耿修帮忙把屏风扶起来?
很显然,这两个办法,都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可她也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啊!
杜茵现在完全不敢动了,因为水声会挑拨他们的神经,将无以言喻的尴尬传送至他们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而背对着她端坐许久的耿修,已经紧抿了唇。光听声音他也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了。
早在屏风倒下的时候,他就有直接冲过去将其扶起的冲动,好在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愣是坐在原处未动分毫。
可即便如此,只要他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那么二人就无可避免地要感到尴尬。
他继续待着也不是,立马离开也不是。
“啊啾——”
突然,杜茵被不知从飘来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再这么耗下去,她水都要凉了。
“我还是先出去吧。”
但手刚碰到窗棂,耿修再次停住了。
外面冷风呼呼地吹,他一开窗就会让杜茵受凉。且万一引人注意,透过窗子看到了此时的杜茵,该怎么办?
杜茵的脊背贴在浴桶壁上,侧首用余光打量到他的动作,嗫嚅道:“你,你别动!”
耿修低着头,感受到有风从那狭窄的窗缝不断地吹进来,却怎么也吹不灭他脸上烧起来的火。
沉吟片刻,耿修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得伸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摆。
接着,“哗啦——”一声,他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了一块玄色布料,折了两下才覆上自己的双目,打了个结。
“我给你扶起来。”
耿修的声音冷淡,但更像是故作冷淡。
杜茵下意识轻轻点头。点完了她才意识到他看不见,便“嗯”了声。
耿修便垂首转头,迈步缓缓走向她。
虽然蒙着面,但耿修在这屋中待了几日后,早将屋中布置记得烂熟,所以于他而言这样走过去不算什么难事。
杜茵听着那干脆利落又轻柔如尘的脚步声李自己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便愈发猛烈。
即便她知道耿修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无可避免觉得有些羞耻。
就像蒙着被子在睡前胡思乱想,那些奇幻的臆想总能让人觉得羞恼,又躲不开。
忽而,那道脚步声停下了。
耿修弯腰,触碰到了屏风一角。
他指节运力,想直接把屏风架起,但又怕会扇动空气,吹凉了杜茵,便轻柔着动作,将屏风安放。
即便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几息的时间,二人还是觉得煎熬到要命。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就想走。
“等等!”杜茵咬着唇慌忙叫住他。
耿修的脚步再次停下了。
“帮我把衣服捡起来吧……”
耿修并不知道杜茵将衣服放到了屏风上,听她说起来才反应过来,立马弯腰在地上摸索。
女子的衣物无非就是那些。若都是一团一团的倒还好,可杜茵都将其叠放的整齐,此刻散落在地上,耿修就不得不一个个去捡。
其中最不同的当然就是肚兜一类的衣服,
耿修的手一摸上那顺滑的布料、轻薄的触感,再纯情也该明白这是什么了。
他如捡到一块烫手山芋,急急忙忙将其扔到了其他衣服上后就赶紧弯腰要捡下一件。
杜茵看他那着急到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弯唇。但她又不好意思笑,便用力抿唇。再低头看,地上已经没衣服了,他还在弯腰找,就赶紧开口道:“地上没了,你已经捡完了。”
耿修这才站起身,摸索着背对她将衣服放到了屏风之上。
一切都做完了,耿修终于得以抽身离开,稍显紊乱的脚步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杜茵转头看着他转过屏风,匆匆回到窗前坐下,从背影上看,他脊背依然挺直。
经此事这么一搅和,杜茵也没心思继续磨叽了,赶紧把自己刷洗了一遍,然后起来穿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绕过屏风走过去,杜茵才发现耿修竟还傻愣愣覆着黑布条,英挺的鼻与微微上扬的薄唇在灯下因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杜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洗好了?”
耿修察觉到她的存在,也将自己从方才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明知故问道。
杜茵“嗯”了声,让他再快去洗。
耿修这才摘下的布条,迈步走到了杜茵面前,将其递了过去。
杜茵看着布条没敢接,而是偏头“啊”了声。
耿修:“拿着。”
杜茵抿唇,乖乖拿过来,小声问:“你不会是要给我这个吧?”
耿修像是不耐烦地点了两下头。
杜茵想笑,但又觉得自己不该笑。
他难道觉得她会偷看他?
算了算了,毕竟刚才人家在她洗澡的时候还蒙着面呢,她这时候蒙一下又能怎样呢?
杜茵拿过帕子,覆在了自己眼上,紧紧系了个结。
但结刚打上,杜茵又茫然地顿住了手,轻声道:“我还没梳头。”
耿修早已经迈步走到屏风后了,他正要将浴桶移出去,将水倒了换新,闻言动作未停,回头一看,愣了下道:“我没让你戴上,只是想让你拿好了,以后用。”
杜茵:“……”
这是在怪她会错了意?
杜茵心头划过一丝不爽。
但她也不说,伸手扯下布条后拉过椅子坐下,将布条随意地放进了抽屉里:“放哪不能放,还非要交给我?”
虽然她语气里的怒意极淡,可耿修还是听得出来,她在怨他。
说话间耿修已经把水给倒出去了,在警惕四望中关上门后,他转身道:“如果放到不该放的地方,让有心人看见了,会起疑。”
杜茵现在的衣物都是由陈贵福亲自取来的,质量绝不会差。而耿修身上的衣料价值低劣,毛毛躁躁扎在眼睛上还很不舒服,稍懂一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能出现在太子府前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