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林队长身边一同听着审讯的小徒弟闻声猛地一拍桌子，愤怒的道：“你们两个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师父怎么可能不公平公正！”
“不会？我看你们就是收了顾九的好，一个两个的都在包庇她！你敢不敢让我重新找人去验我女儿脸上的烫伤！那么热的水泼上去怎么可能会是一度烫伤呢！”顾娟瞪圆了双眼，愤恨不平。
小徒弟听到包庇这二字，气得都上头了。
他凶巴巴的指着顾娟，正欲呵斥和教训她两句的时候，林队长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随你。”
就算验一百个人，也是同样的结果。
顾娟立马带着顾雅安去找了熟人，让她帮忙查看一下。
小徒弟跟在她们身后，不屑一顾的冷哼着，一直在叨叨着他们多此一举，相信他师父的话就行了。
顾娟强忍着没发火。
经过检查之后，医生平静的道：“这在医学鉴定上确实属于一级烫伤，只有红痕，没出水泡。”
顾雅安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碰也不敢碰，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可是我觉得好痛。”
“有些人就是会比其他人的感官要敏感一些的，就像每个人对疼痛感的感受都不一样。更何况能造成一级烫伤的水温也不算低，肯定还是要好好养几天伤势的。”
医生消毒了手，戴上手套，帮顾雅安的脸上抹药。
清凉的感觉很快抵消了那火辣辣的痛感。
顾娟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喃喃着：“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那杯水……应该是才烧出来没多久的吧？是不是？雅安？”
她向雅安求证。
顾雅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顾九上楼之前，我就听着那些佣人说在准备泡绿茶的水了，水温要控制在七十五到八十度之间最佳。当时我拿的时候就感觉烫手，我觉得最起码……也不会低于七十五度啊。”
顾娟猛地一拍巴掌，激动不已，“就是啊！”
医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呼啸着的狂风和拍打在窗户上落下明显声音和痕迹的雨滴。
一直在后面听完了全程的小徒弟翻了个白眼。
顾娟正好看见，隐忍了一路上的火气噌的一下填满了心口，“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觉得你们笨呗！”小徒弟撇了撇嘴，“你家的水是岩浆啊？不会凉的啊？今天大降温，出门套件外套都冷，那水从暖水壶里倒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在开始冷却温度了，又不可能永远都保持在你们说的那七八十度。”
顾娟愣了愣。
她本能的问了一句：“那按照今天这样的天气，水温会降得有多快？”
“这问题你得问数学老师，我可不知道。”小徒弟耸了耸肩。
医生轻咳一声，出于跟顾娟是朋友关系的缘故，她的解答还算耐心。
“这个很难计算的，根据水量多少，杯子用的是玻璃的还是塑料的，杯口多大，都会影响到降温的速度。不过如果要是间隔有五分钟以上的话……泼出来的水也确实不足以……”
顾娟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她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在顾雅安泼向轩轩那一刻的时候，顾九站在台阶上迟迟没有下来。
她当时的眼睛里是那样的阴沉，却没有一个母亲在看见孩子差点受伤时而有些失控的焦急。
然后，她静静的听着他们拌嘴。
这之中……过了大概有多长时间？
顾娟不知道。
但顾娟却得到了一个有些发寒的猜测。
如果，如果真的如医生所说，那岂不是说明当时顾九站在台阶上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只是在忍着，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出手时间？
那这顾九的心思未免也太可怕，太细致了吧！
顾娟的睫毛慌乱的颤着，连连眨动，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安。
她唰的一下站起身，拉着顾雅安就走。
“妈……妈你拽疼我了妈！”
顾雅安不知道顾娟抽了什么风，指甲都快扣进了她的肉里。
顾娟的脚步猛地一顿。
顾雅安差点撞到她身上。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饭吃了是吗？！我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招惹顾九你为什么不听！现在可好，咱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觉得顾九又能受到什么惩罚？！”
顾娟的呼吸急促，却强忍着激烈的声调不要上扬的太厉害。
这样的语气下，字字尖锐和压抑，用力往下压的声音带着难听的破碎感。
顾雅安没想到母亲不顾及自己脸上的伤，反而还责备起来。
“您也不能这么怪我啊！那顾九是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我要是不治治她，她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行了别说了。”顾娟惆怅的捏着眉心，感觉头都大了一圈，“总而言之，你以后离顾九越远越好！”
叮嘱完小女儿后，她烦躁的叹了口气，对着站在一旁竖着耳朵试图偷听他们讲话的小徒弟道：“带路，回去！”
小徒弟白了她一眼，“刚我师父给我打电话了，说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走？那方博闻他……”
“哦，那个人啊，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顶多就是让他在里头待几天，多写几个检讨。”
听到这话，顾娟也放下了心，感觉今天这一出戏闹得，反倒是把她们几个给折腾够呛。
出医院的第一件事，她就带着顾雅安回了顾家，打算跟顾父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没什么教养的侄女。
既然她不好出面收拾顾九，那就让顾九她爹亲自开口总行了吧！
一进客厅，顾娟就看见顾父满脸怅然若失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堆破碎的瓶子。
他正在用胶水一点一点的试图将它们复原。
“弟弟，你说这顾九也太有心机太过分了她！把我们家雅安的脸害成这样，现在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你既然把她接回来了，就得以你当爸的身份好好给她点教训，不能让她再这么嚣张下去了！”
顾父转着幽怨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忽然拿出来了一张写满了认真细算过五六遍的金额单子递给了她。
“大姐，对于我们家客厅损失的这些赔偿，你找个时间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