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肌肤纹路一点一点的下滑,室内温暖如春,耀月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冰窟。颤抖着挣脱苏戈尔泰的钳制,耀月转过身哆嗦着走至梳妆台前,硕大的铜镜印出她惊恐的面容和挣扎的眼神。苏戈尔泰也不急于*她,反身在桌旁锦凳坐下,等待着她的回应。
屋子里静的很,泛着一股坟墓的森冷,扎在皮肤上似乎是有千百跟细小的针万针齐发,密密麻麻的疼。忽的,耀月转身走至苏戈尔泰身旁坐下,低垂的面庞隐去了所有的情绪,额间的红宝石被苍白的肌肤映衬,红的越发诡异。
“你到底想干什么?”
抬起头,耀月的眼神清冽,似严寒的冬雪般没有温度,苏戈尔泰微微眯起眼,为自己倒一杯茶,“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帮你?”心头怒火起,耀月要很努力才能压制得住,“你将灵境公主打入冷宫,我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我说了,我将灵境送进冷宫是为了保护她,不然我不会至今还保留着她王后的头衔。我要你来,只是想借你的手除去混辉和王太后最后的势力而已,这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而你也不吃亏,你也不愿意你的公主整天生活在生与死之间吧!”
苏戈尔泰不疾不徐的冲她一笑,端起了手中的茶杯,上好的雪顶含翠,为了她来,他专门派人去大夏买的。
“如果我不愿意呢?”
耀月冷冷的看着他悠闲的面容,心里的恨意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又被她一点一点的掐灭。这个男人让人恨的牙痒,恨的可怕,每一次,他都将威胁光明正大的放在明面上,他从不骗人,他只会隐瞒!!
“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嘴角微微扬起,苏戈尔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耀月猛的咬牙,眼神中迸发出凌烈的光芒,“那灵境公主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谋害我的子嗣,她自己承认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苏戈尔泰!”
“怎么,你不信?”苏戈尔泰笑的愉快,微微眯起眼睛,“我可以安排你去冷宫看她,要问什么要查证什么你随便,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和从前每一次都一样,没有差别,耀月纵然满身的恨意和怒火,也随着他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泄露,像一只被放掉了气的气球。耀月只觉得浑身一阵酸软,手心被长长的指甲刺的早已没有感觉,反倒是放开了手,才感觉到一丝疼痛。
抬起眼睛,耀月忍无可忍,“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大千世界中最平凡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女子,为什么你总是要抓着我不放!”
她好像知道答案,她还想问问皇帝,问问所有威胁过她伤害过她的人,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生活在艳阳下,却只有她,只能在阴冷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不能被自己掌控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苏戈尔泰一愣,直直的看向她,他好像从她的瞳仁里看到了她的哀伤和绝望,“我曾经说过,你只适合站在王者的身旁,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光,耀月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不能看着灵境公主就这样凄凉的死在图门冷宫;她不能看着苏戈尔泰挥军北上侵略大夏,致使黎民遭难生灵涂炭。在她不可掌控的人生里,总有她可以为别人做的事情,如果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换来那么多人的幸福,是不是可以算做对她不幸人生的安慰。
眼中的冷凝渐渐掠去,耀月苦笑的看向苏戈尔泰,“苏戈尔泰,我帮了你,你是不是就会让灵境公主好好的生活下去。”
“不是我帮了你,是你帮她重新坐上王后之位,”这一刻,他心生怜惜,不忍再伤害她。再见她,他觉得她比以前美了很多,他心里忽的生出几分渴望,“我也许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全部,可是我会保证她在这图门王宫里衣食无缺养尊处优,我会保证她有尊严的活着。”
有尊严的活着!疼痛之上浮起一阵微暖,多诱惑的条件,一个女子在异国他乡可以有尊严的活着,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好,我答应你,你只说应该怎么做。”
“我当初能够登上王位,其中也有丽妃的一份功劳,所以她一直是我的宠妃。可是混辉余孽不满足于她只做个宠妃,还要她做王后生下我的王妃继承人,所以,他们就将手伸向了灵境。如今你来,我只需要你日日去冷宫探视灵境,我相信,他们会有动作的。”
“你的意思是,利用女人的嫉妒心迫使丽妃对灵境公主提前下手么?”耀月有些疑惑,他费尽心机将她请来,就是为这个??
“不,”嗤笑一声,苏戈尔泰摇摇头将面前的茶杯推向她,“她要下手的人是你。”
‘咚’的一声,茶杯自手中脱落,好在没有多高的距离,只是洒出些茶水。耀月震惊的看着他,心里猜隐约到些什么,苏戈尔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巾帕替她细细擦去手上的水渍,含笑看她,“我的王宫里,有很多妃嫔长的很像一个人,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在她眼里,灵境已成死局,还不需要劳心她动手。”
“苏戈尔泰•••”耀月懦懦看着她,连苏戈尔泰抓着她的手都没有发现,苏戈尔泰擦拭完水渍,温柔的放开她的手,“如果你的戏做的足,丽妃背后的人或许还会将心思动到我的身上,毕竟如果你在我的王宫被杀身亡,大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我这国王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苏戈尔泰笑的有几分惋惜,不知他惋惜的是丽妃,还是自己,耀月心头擂鼓一般,既迷惑,又好像清楚,心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惴惴的迷失。
耀月和苏戈尔泰在内室谈了许久,再出来时,已是艳阳高照。苏戈尔泰护着耀月一路往冷宫去,路中不经意的抬头,便看见一个毫不起眼的丫头混在耀月的随侍里头,苏戈尔泰眉眼微微上翘,不动声色的笑。
长信宫离冷宫非常远,两人舍弃轿撵一路走来,不时的对着周围的景色指指点点,那模样,活像是恩爱的夫妻。终于走到冷宫,苏戈尔泰停下脚步转过身,温柔的看向耀月,“你去吧,寡人让人在这里等着,一会接了你我们一起用膳。”
苏戈尔泰的语气亲切的简直不像是一个皇帝,耀月脸色微热,别过眼去,“谢国王陛下。”
“去吧。”
目送着耀月进了冷宫,苏戈尔泰脸色一冷,看向身边的随侍,“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皇妃有什么不如意,你提头来见。”
“是!”
随侍躬身一拜,苏戈尔泰随即转身上了跟随的轿撵,看着苏戈尔泰走远,随侍一挥手,身边的一百禁卫军立即将冷宫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一步一步往冷宫里面走,耀月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越来越紧。不管是哪里的冷宫都一样的荒芜破败,只是这里好似又多了一分阴冷。小蛮扶着耀月穿过一个内殿,又经过一个院子,一座斑驳的小院呈现在眼前,负责带着她们进来的,也是苏戈尔泰拨给耀月的贴身宫女哈日珠对着耀月躬身一拜,随即上前打开了院门。
“皇妃殿下,您请进去,奴婢在这里等候。”
哈日珠低下头说的恭敬,耀月也不多言,微‘恩’一声带着小蛮进了小院。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耀月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了脚步,上了台阶,耀月紧走几步推开眼前紧闭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直*的耀月打了个哆嗦。心上一凌,耀月抬头看去,一个灰衣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外头艳阳高照,却一点都照不进来,房间里滴水成冰,只有一个炭盆里头散发着微弱的火光。
眼眶猛的就湿了,女子的背影好瘦,宽大的灰衣罩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一头秀发柔顺的披在肩后,却早已失了光芒,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这就是,灵境公主?
“公主?”
颤抖着开口,耀月反手在背后关上门,‘砰’的一声,震的眼前的女子身子一震,好半天,女子才回过头来,苍白的素颜憔悴无神,像是一朵开败了的小花,脸颊瘦的凹了进去,露出高高的颧骨,单薄的嘴唇一片惨白,还有些干裂,露出几丝小伤口。耀月抬手捂住嘴,一滴眼泪滑下,滴在她的手指上,滚烫滚烫的,腿一软,耀月差点就跪了下去。
“耀•••月?”
灵境瞳孔止不住的收缩,手中的衣物悄然滑落,神情惊惧的像是见到了厉鬼,耀月呜咽一声,快步走至灵境面前,哆嗦着上下打量了个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主!!”
再也忍不住,耀月猛的哭出声,那声音凄厉而惨绝,像一把刀一样剜着人心,灵境死死咬着唇不敢松开,她怕一松开,她忍了这么多年的泪水会决堤。
“公主!我的公主!是奴才对不起你!是奴才害你到这等地步!!”
哭声越发的凄苦,耀月低伏磕头,灵境像是醒悟过来,弯下腰一把抱住耀月,热泪盈眶,“耀月,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是皇上惦记公主,差遣奴才来这里看公主,却想不到,想不到•••”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灵境眼中划过一丝光亮,然后又黯淡下来,咬牙抚上耀月的脸庞,灵境颤抖着看她,眼眸渐渐模糊。
“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