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归宁对于耀月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连续两日,她吃不好睡不好,本就苍白的肤色渐渐憔悴下去,却还得撑着身子入宫向皇贵妃请安。皇贵妃看着她病弱不堪的样子,本还有些怜悯,只是经不住彩玉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说她如此下去必定不好生养,不由的对耀月又起了几分厌恶,看着明艳如花的彩玉,皇贵妃忽然想起从前许诺彩玉的话,送去佑昕府上的三位宫女子佑昕压根连问都没问过,若是真由他自己处置,必定是要打发了另作他用,如此一来,耀月专宠,若她真的不利于生养,那可怎么得了?计上心头,皇贵妃看彩玉一眼,温和的出声,“彩玉,你还记得之前本宫说过,要将你许配给佑昕做侧妃一事吗?“眼神猛的一闪,彩玉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的敛了神情,彩玉娇羞的开口,“娘娘的话,奴才不敢忘。““本宫看着耀月这样子,怕是不能好了,如今,本宫若嫁你去王府做侧妃帮衬着耀月伺候佑昕,你可愿意?”
“娘娘!”
彩玉羞涩的看皇贵妃一眼,脸庞瞬间布满了红晕,欲说还休之间,明艳照人,皇贵妃满意的点点头,彩玉几乎是跟着佑昕一同长大,若是嫁了彩玉过去,说不定佑昕会动几分情丝。
“怎么着,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打趣的看彩玉一眼,皇贵妃笑着问道,彩玉在原地忸怩了半天,终于羞涩的点点头,皇贵妃舒心的一笑,看向外间,“来人,去请十一皇子过来,就说本宫有事嘱咐。”
“是。”
外间的丫头领命而去,皇贵妃打量彩玉一眼柔柔的一笑,“你去打扮打扮,待会过来奉茶。”
“是!”
大喜过望,彩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速速回房收拾一二,彩玉将平日里皇贵妃赏赐下来的首饰挑选出几件,又从箱底拿出一件绯色镶滚边的绣花长裙,仔细穿戴整齐后,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杏腮桃唇,也是美人一个。有些颤抖,又有些紧张,彩玉两手相握,给自己一点力量,她等这一天已经好久,她快要成为佑昕的人,她快要和皇贵妃一样,成为这皇城里的又一个主子!
今日早朝下的迟,约莫日上三竿佑昕才到了程乾宫,见过皇贵妃,还未多言,彩玉便娉娉婷婷的奉茶出来,佑昕打量彩玉一眼,笑着开口,“母妃宫里的风水就是好,彩玉如今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彩玉本就心头小鹿乱撞,如今被佑昕这样一夸,禁不住脸儿红成一片,皇贵妃满意的看彩玉一眼看向自己儿子,“皇子府也是太冷清了些,你既然觉得彩玉好,不如,本宫将彩玉赐给你做你的侧妃如何?”
此话一出,佑昕本还玩笑的心情顿时收敛的无影无踪,警惕的看皇贵妃一眼,佑昕笑着开口,“母妃这是在跟儿子开玩笑?母妃不是才往儿子府上送了三名宫女子吗?”
“宫女子说到头也是身份低微难登大雅之堂,本宫送她们过去是担心耀月照顾不周好弥补缺漏,彩玉从小在本宫身边长大,与你也是相熟至极,性格品性才情你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难得你喜欢她,母妃就正好成全了你。”
皇贵妃温柔的一笑,端起了手中的茶杯,佑昕不动声色的看彩玉一眼,原来今日这番盛装是为了给自己下套!
“母妃,母妃的好意,儿臣不能接受!”
抬起头,佑昕直直的看向皇贵妃,彩玉脸一白,低下了头,皇贵妃皱皱眉,不悦的开口,“为何?”
“儿臣好不容易才娶了耀月,如今大婚没几日,府上就又是妾氏又是侧妃的,您让父皇怎么看待儿臣?且儿臣与耀月感情甚佳,怎能在新婚燕尔之时做出让她伤心之事?母妃对儿臣的心意儿臣全都明白,可是与儿臣来说,现在娶妾氏或是侧妃,都不合时宜,回头父皇要是问起儿臣,您说,儿臣该怎么说?”
佑昕这番话理直气壮,皇贵妃一时之间倒是没了话说,正想再说些什么,佑昕的眼神忽的就转向了彩玉,“耀月的父亲是威武侯苏定兴,在朝堂上颇受父皇喜爱,家世显赫身份贵重,做儿子的正妃,再是合适不过;而彩玉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县官,让这样的女子做儿臣的妾氏儿臣都觉得有些低,母妃竟然还让她做儿臣的侧妃,不觉得有些低估儿臣了么?就算是儿臣答应,父皇都不会答应!还请母妃三思而行!”
冷冷一哼,佑昕看向皇贵妃,皇贵妃思索半日,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说的有理,僵持半天,却实在找不出可以分辨的话,只得就此作罢,“母妃也是闲话一句,当不得真,说说而已。”
“母妃既然是闲话,那儿臣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母妃若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
又闲聊几句,佑昕安静的退出了程乾宫,皇贵妃面有难色的看彩玉一眼,淡淡开口,“今日之事,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娘娘这话折煞奴才了,皇子说的很对,奴才只是愧疚没有替娘娘分忧。”
将所有的嫉妒与愤恨藏于心间,彩玉躬身回话,皇贵妃也不多想,只当是彩玉真的没往心里去,又赏赐了几件首饰给彩玉,便叫她退下了。出的内殿,彩玉本还平静的眼眸里倏然湿润,忍耐了多时的泪水幽幽的滑落,她实在是想不到佑昕会这样说她,居然说她连做妾氏都不够资格!!将拳头微微攥紧,彩玉的心,一时恨的没了边际!
出了宫,佑昕一路向东快马回府,云哥伺候着他换了常服,便往凤栖梧去。此时正是午后,凤栖梧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佑昕放轻脚步跨进内室,在珠帘后面的小榻上寻得一个粉色身影。尽量屏住呼吸,佑昕轻轻的走过去,只是刚碰触的水晶珠帘,本还沉睡的耀月忽的一下就惊醒了,佑昕皱皱眉,索性大力挥开珠帘,“等会我就叫人撤了这劳什子东西!”
佑昕边抱怨,边坐在了耀月身边,耀月刚才睡的显然极其不安稳,倏然被他惊醒,额头上更是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与之相呼应的,是她苍白的像鬼一样的肤色!!佑昕没来由的心里一沉,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多汗?身子不好么?”
“没呢,最近天气热的缘故吧。”
“天气热?”有些气闷的看向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人,佑昕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耀月,我叫齐八女来给你看一看吧。我知道•••你的毒,没有清干净。”
身子一顿,耀月无声的抬起头,佑昕的目光担忧而深沉,像是结了好大的冰块,“你看看你,你每天都不照镜子的么??你的肌肤白的都要透明了去!”
说不清道不明,佑昕忽的就有了脾气,心里烦躁的像是被热火烤着,他不想看见苏耀月这个鬼样子,那叫他从心里愧疚!!
“•••知道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微微怔楞,耀月温和的笑开来,她知道她自己身子的状况,倒是也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心思,如果她没了,那知秋或许就可以••••“今日下朝,母妃召见了我,说是要将彩玉许给我做侧妃。“没来由的,佑昕忽然叉开了话题,耀月一愣,待脑海间浮现起彩玉冷漠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佑昕,“•••那,你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要她?那丫头太有野心,我若是要了她,我这皇子府恐怕就没有宁日了!“佑昕说的理直气壮,倒是像他以往的脾气,耀月心一凉,完了,这下子,她算是将程乾宫连主子带奴才都得罪了个干净!!佑昕看着她有些哀叹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干嘛这副表情?”
“你也知道母妃不喜欢我,我本想着努力努力或许还能消除了成见,这下子可好,没指望了!”
摇摇头,耀月无奈的笑出声,她倒是不在乎宫里主子娘娘怎么看她,可是,她不想给佑昕拖后腿。佑昕贼贼的一笑,看向耀月,“那可未必!母妃不是送了三名宫女子来吗,我收了她们就是了!”
“你要收了她们?”
耀月一愣,不解的看向佑昕,“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要彩玉?”
“母妃一定之前跟她许诺了什么,所以她才敢对你言语轻慢倨傲无礼!我收了三名宫女子,就是要打她的脸,我宁愿要出身微贱的宫女子,都不会要她!!我看她还仗着母妃在你面前无礼么!!”
气哼哼的转过头,佑昕的脸上一副孩子气的报复,耀月哭笑不得的看他一会,才出声,“你是为了这个原因??”
“不然嘞?我的女人容不得别人轻慢,更何况她一个奴才!往后她要是还敢,小爷我就接着整她!!”
说这话的时候,佑昕霸道的像是狮子头领,晶亮的眸子里满是恶作剧的光芒,耀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胡闹,“那她们三个要安置在哪里?”
“闲花阁不是挺好吗,还安置什么?”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耀月一眼,佑昕伸手拿起了一边小桌几上的点心,大力的咬下去,酥酥脆脆很是可口,“恩,你这里的点心好吃,怪不得四哥和七哥心心念念的,啥时候,你也能做些慰劳一下我?”
“皇子殿下,府上的厨子手艺也不错!”无奈的瞪他一眼,耀月再接再厉跟他谈正事,“你既然已经收了她们,那她们就是你的妾氏,哪里有三个妾氏挤在一个院子的?”
“想要单独住,这得看她们自己的选择了,”将最后一口点心送入口中,佑昕诡秘的笑了笑,耀月一怔,不解的开口,“选择?什么选择?”
“选择题做的好,荣华富贵随便挑;选择题要是做的不好,呵呵,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拍拍手,佑昕拿起桌上的巾帕随便擦了擦手,耀月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佑昕的眼神一闪,忽的就挂上耍赖的神情,“与其*心别人,你还不如*心*心我!我还没用饭,你能否下厨给我做两道菜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老听七哥夸你,听的我耳朵都要长茧了,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尝一尝!!”
“你,你还没用饭??”
耀月有些惊讶,她以为皇贵妃会留他用膳的!
“我为了你驳了母妃的‘好意’,哪里还有脸在那里蹭饭吃??”
像是看透了耀月的心,佑昕说的有些可怜,活像耀月就是那个害他饿肚子的罪魁祸首!深呼吸,耀月忍下要跟他争辩的心,幽幽的下了小榻,飘然远去之前,耀月的声音适时的传来,“略等一会,马上就好。”佑昕一咧嘴,笑的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