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众人便即刻启程,快到晌午之时,终于赶到了通州马场。于往常一样,皇帝带人先行祭祀了先农坛,之后库尔迅节才正式开始。耀月这一整夜都睡的不踏实,早晨见了佑昕,佑昕却对她视而不见,更加深了她心里的内疚,这会子待营地安顿下来,耀月知道佑昕已经卸了守卫的指责,正想去找他,远远的却看见孙海正往这边来。
“奴才给皇子妃请安,”孙海对着耀月笑眯眯的打个千一本正经的站起身,“皇上有旨,着十一皇子妃近身侍奉。”
“儿臣遵旨。”
福身行礼,耀月抬起头,自从知道孙海是佑谨的人,她心里就对他有了几分忌惮,此时此刻再见他,似是有话说,可却又说不出来,孙海见她在原地呆愣,奇怪的看她一眼笑着开口,“皇子妃娘娘是还有什么事么?”
“啊,不走吧。”
淡淡的一笑,耀月轻移莲步朝前走去,孙海在她身后恭敬的躬身,也跟了上去。
还未进的大帐,便听见里头一阵欢声笑语,耀月深吸口气,谨慎的步入帐中,太后一见是耀月来,眼神中的笑意不觉的又增加了几分,“瞧瞧,这人呐真是不经说,正说筝儿,可巧耀月就来了。”
“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乖巧的福身下拜,耀月脸上微微显出一丝笑意,皇帝挥挥手示意她免礼,耀月随即起身走上前来,在太后旁边随侍的柔安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耀月心里咯噔一下,倒是没料到柔安也来了。
“耀月,这段时日亏得有你细心照料皇贵妃,你孝心可嘉,朕自会重重赏你!”
当日问诊,齐八女谁都不问独独看向耀月,皇帝心里就明白了很多,虽然选择耀月嫁给佑昕有他自己的许多考量,可不能否认,耀月是个合格的皇子妃,也是个合格的儿媳妇,无怪乎皇帝会如此高兴,“听说,你看皇贵妃嗜吃酸食,还悄悄减免了皇贵妃的点心?”
皇帝的语气仍旧高兴,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惊出了耀月一身冷汗,这怎么听,都像是她暗中捣鬼私自减免皇妃膳食,难道是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儿臣愚笨,不知道嗜吃酸食就是怀孕的前兆,儿臣怕母妃吃坏了身子,所以就嘱咐母妃身边的宫女少放一些酸枣蜜饯在桌上,儿臣自作主张,求父皇责罚!”
耀月说着,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笑乐呵呵的开口,“你一个未曾生养过的女儿家怎么会知道那怀孕的诸多避忌,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你有孝心,不会责怪你的,你说呢,皇帝?““母后说的是,起来吧,朕不怪你。“皇帝淡淡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耀月心里一松,正想起身,一旁的柔安笑语盈盈的看太后一眼开了口,“是啊,皇子妃殿下如此有孝心,太后娘娘心里不知多高兴呢,倒是那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彩玉,不知情之下还罚了掌管娘娘点心的荷香,彩玉也是糊涂,皇子妃殿下也算程乾宫半个主子,主子要做的事,她一个奴才怎的有权利置喙??“柔安话音落,耀月就感觉自己后背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帐篷里头更是静的可怕,皇帝不置可否的看柔安一眼,半响后,才温和的开口,“罢了,起来吧。““谢皇上隆恩。“复又磕一头,耀月才从地上起来,又说了会子话,太后说有些疲累,要回去歇歇,随带着柔安离开了,目送着太后离开,皇帝翻身回到桌案前,淡淡看耀月一眼,冷不丁的开口,“许是做了皇子妃规矩松了,凭白叫人拿了空子。”
‘轰’的一声,耀月脑袋里面一阵炸雷,慌张的跪了下去,“皇上教训的是,是奴才失了规矩。”
“都是些小事,本不值得一提,朕自然知道你没有那逾矩目中无人之意,不过,好端端的叫人泼一身脏水,也是件不痛快的事。你好歹是从朕身边出去的人,你自己曾经说过的,绝不会给朕丢了脸面。”
“是,奴才记下了,多谢皇上提点宽宥,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犯这样的错误。”
“恩,”点点头,皇帝的表情有些松动,“皇贵妃这个年纪怀孕本就凶险,幸好与齐八女在那里照看着,朕也还算宽心,不过,”
眼神一转,皇帝看向跪着的耀月,耀月身子一抖,强装冷静的开口,“奴才但凭皇上吩咐!”
“朕对你还是放心的,往后你多照看着些,这后宫里,总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作祟,留神警惕着些,别叫它伤了人。”
“皇上放心,奴才定当好生照顾母妃,绝不让人像今日这般钻空子。”
“恩。”
脸上扬起一阵笑意,皇帝似乎又高兴起来,外头响起一阵规矩的脚步声,张英在外头通传一声,似乎是皇子们狩猎回来了,皇帝给耀月一个眼神,耀月赶忙从地上站起来,不多时,众皇子依次鱼贯而入。
今日的战果很是丰盛,四皇子位列第一,佑昕和八皇子位列第二,七皇子位列第三,佑昕一早就听说皇帝要耀月近身侍奉,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担心,此时站在台阶之下,佑昕偷偷抬眼看耀月一眼,神色依旧苍白,面上并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眼眸里有一丝微弱的害怕却没瞒过她去,一时间,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今年总算是有了些变化,看来这一年皇儿们没少努力,既是这样,张英,赏!”
“儿臣谢父皇隆恩!”
一阵跪拜后,皇帝兴致勃勃的在众人脸上看一圈,“今年众王妃也都跟着出来了,朕的儿媳里面不乏马上功夫起家的,既然来了,也都别拘束着,各自挑了马也都去跑一跑,咱们赫连家的儿媳,也不能输给男人不是?”
“父皇,要不,让儿臣的媳妇们也来比一比如何?”
五皇子朗声开口,脸上止不住的得意,谁都知道五皇子妃是世家大族中功夫极好的闺阁小姐,未曾嫁与五皇子之前,还曾得到过太后的亲口赞誉,言五皇子妃‘巾帼不让须眉’,众人脸上的表情不一,皇帝嗤笑一声打趣的开口,“老五,莫非你是觉得你媳妇赢定了??”
“父皇,儿臣不敢这么说,但儿臣觉得如心在儿臣心里自是第一的。”
“五哥,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自当不说什么,可是你忘记了现在有了四嫂和十一弟妹,那也是京城里排的上名号的文武双全,尤其是十一弟妹,还是父皇的关门弟子,五哥这样说,是打算把父皇放在哪里?”
九皇子这样一说,五皇子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怎么把苏耀月这个茬给忘记了,想起隆安宫的那场比试,五皇子一慌,忙跪了下来,“父皇恕罪,儿臣一时失言,还请父皇饶恕!!”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微严,皇帝的眼神闪了闪,不在意的笑笑,“佑良说的严重了,耀月虽然是朕的徒弟,不过这徒弟没有天分,就算是师傅再厉害,也是没办法的事!”
皇帝说着看向耀月,众人听出话里挪揄的意思,顿时哄堂大笑,耀月也赶紧就坡下驴,“是,父皇相让,儿臣才侥幸赢得父皇一次,哪里就能跟五嫂相提并论。”
“不过,老五这提议倒是很合朕心,年年看你们这群大男人在那里抢来夺去,不单是朕,连太后都腻味了,既是这样,那就明儿个让媳妇们比一场,朕也看看朕的媳妇们到底比不比得过自家男人!”
众人山呼万岁领旨谢恩,佑昕却有几分犹豫,待众人平静,佑昕猛的站起身正想说些什么,皇帝看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耀月在朕身旁侍奉,就不参加此次比试了。”
“是,儿臣遵旨。”
皇帝有公事要办,耀月便跟随众位皇子出的帐篷,佑昕陪着她一路走回,刚进了帐篷,便迫不及待的看向沉声开口,“父皇一大早叫你去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父皇说这几日要我在父皇身边近身侍奉。”
淡淡一笑,耀月将和皇帝的对话隐瞒下来,佑昕眉头一皱,有些不相信,“父皇身边那么多宫女,何苦要你侍奉?”
“我到底是从皇上身边出来的,儿媳侍奉父皇,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佑昕沉吟半响,随意在帐篷里走动几步,将信将疑之间还是有些不能放心,“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小心着些,父皇也是,明知你身子不好还让你随身侍奉,那活儿多累人父皇难道不知道??”
“佑昕!!”眨眨眼,耀月一板一眼,“你这话逾矩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是替你出头罢了。”
佑昕就怕耀月严肃,见她此时端个架子,赶忙收了音,“不过也好,明日你不必去赛马狩猎,上一会是我摔断了腿,这一会可保不齐!”
“你在说什么啊!!”又好气又好笑,耀月忿忿打他一下,佑昕眼睛一瞪,理直气壮,“难道我说错了?再说,你那点功夫我还不知道,到时候排名掉到老后头,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
“你还说!!”
用力打他几下,耀月咬着牙瞪向他,“你就那么确信我不如人?”
“别人我是不知道,四嫂五嫂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你还是省省吧。”
佑昕嬉皮笑脸,乐的合不上嘴,耀月鼓着腮帮子看了他一会,忽然猛地拔脚就走,佑昕手疾眼快,赶忙拉扯著了她,“你做什么去?”
“我这就去求父皇,让他答应我明天也参加狩猎跟嫂嫂们比一比!!”
“别,别!!”
一阵惊吓,佑昕使力好说歹说将耀月重新拖回到屋子中央,见她冷着脸有些生气,陪着笑凑近她,“你看,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等着瞧吧!!”
耀月本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不过自从她中毒,她的身子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眼下见佑昕居然拿这件事激她,不服气之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委屈,佑昕见耀月真的生了气,顿时慌了,“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看你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是我不对行么,我以后再不说了!!”
“不说了管什么用啊!!”耀月眼眶一红,居然掉下了眼泪,“我知道我现在身子不好,用不着你在这里提醒我,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斤两!!”
嚷嚷一声,耀月便一把推开他往外走,佑昕一着急也顾不上别的,一个反手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见她哭,佑昕有些心疼,“我一直跟你都没个正经,谁知道你今儿居然当真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你还说!!”
抬手在他胸膛上捶打一下,耀月咬着牙挣扎几下,可奈何佑昕抱的紧,她一时挣脱不开,佑昕闷哼一声,陪着笑脸自己捶打一下自己,“是,是我不对,我活该,你愿意打多少下都行,就是别跟自己过不起,我错了还不行,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