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去而复返又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赫连嘉有一时转不过弯,皱皱眉,赫连嘉冷冷的开口,“你又要做什么??”
“父皇•••••求您,把苏耀月,赐给儿臣吧!”
低下眼睛,佑昕忽然间觉得想哭,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面孔,知秋的,佑谨的,还有他母妃的,很多人,表情却都无一例外的哀伤,就因为他们身在皇族,所以才更身不由己,想得到,就要付出十倍百倍,更有可能一无所有,可是•••••他没办法,没办法看着苏耀月那么悲惨,他同她早就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苏耀月悲惨,他赫连佑昕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
再次皱皱眉,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佑昕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坚毅,“父皇,齐八女说•••••要救活苏耀月,不容易!!父皇,求您把她赐给儿臣做妻子吧•••••儿臣想在最后一刻守着她!”
有些哽咽,佑昕咬咬牙止住悲伤,皇帝复杂的看佑昕一会,摇摇头,“朕准你这些日子都在春熙殿陪着她就是了!”
“父皇,儿臣为了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早已没有了回头路,父皇,儿臣喜欢她,真的喜欢她,不管是做妻做妾都好,只要她能陪在儿臣身边,儿臣就别无他求,求父皇看在她性命垂危的份上准了儿臣吧!!”
“佑昕,苏耀月可是将死之人,她能不能活到朕的诏书下都是个问题,你让朕,怎么成全你!!”
赫连嘉的目光逐渐变冷,他已经有了一个情种儿子,不需要再多一个!
“•••••父皇,儿臣活了18年,直到苏耀月出现,儿臣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就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还谈什么建功立业!!可恨儿臣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却一无是处,还劳烦父皇为儿臣*心善后,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今后定当痛改前非努力上进,决不会再让父皇失望!至于苏耀月••••儿臣知道父皇为难,可儿臣真的喜欢她,求父皇考虑一二,若不能,儿臣自当守她到最后一刻,也算对得起她了!”
重重的磕一头,佑昕转身缓缓退下了,赫连嘉一阵发愣,好半天,才抬起头。他第一次意识到,苏耀月原来是一把双刃剑,他苦心费力的想要做的事情,有她在,或许日后会不那么难了!
齐八女的怪异疗法还在继续,虽然看起来血腥残忍,可不得不说,苏耀月却一点一点的好转了。自从中毒,她已经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春天过去夏天到来,草长莺飞之间,她终于开始有了知觉,这一个月来,佑谨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却在每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将自己静静的锁进书房,一呆就是一整晚。所有人都在为苏耀月的生死揪心,就连皇帝,都时不时的召齐八女去钦安殿回话,以前他不想让她死是为了佑昕能顺利脱困,而现在他不想让她死,则是为了心里那个不能对人说的秘密。他已经做了决定,如果苏耀月能活过来,他就成全佑昕,他要用苏耀月来换取他心爱的女人一生平安!
就这样,在四面八方各种眼神的注目下,苏耀月,终于醒了。
感觉像是做了好长的梦,梦中,有疼痛,有眼泪,还有数不清的黑暗和绝望。耀月费力的睁开眼睛,齐八女得意而又自豪的笑容幽幽的回荡在她的眼眸里,他的手下,绝没有救不活的人,即便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他也有办法起死回生!
“怎么样,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
拉起她的手,齐八女细心的搭上她的脉络,耀月不说话,就只是怔楞的看着齐八女,仿佛面前这个人她从未见过一般,齐八女瞅他一眼,笑着放下手腕靠近她,“怎么,病糊涂了?”
“齐•••••齐大人?”
喘息着开口,耀月的声音嘶哑而暗沉,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齐八女倒是浑然不觉,许久之后,轻轻的抚上她的额头,“••••你终于好了。”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对于一个身重剧毒的人来说更是短的幸运,可是,他还是要说,她终于活过来了。复杂的看向耀月,齐八女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有的时候,死比生,更幸运,她是活过来了,可是,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而这一切,却还是他促成的。低下眼睛,齐八女埋葬了所有的情绪。
夜,从未如此的深沉,耀月半躺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明月,今天的月亮很好,像皎洁的月盘,散发出珍珠光泽的清辉,只是那茫茫的夜,在月亮的衬托下,却显得更加的黑暗和深沉。有些出神,耀月怔怔的看着窗外,这样的黑,仿佛是能吞噬一切,又仿佛可以埋葬一切,她的心,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外间幽幽的想起一阵脚步声,声音不大,但节奏却再熟悉不过,耀月下意识的低下眼睛,手指不由自主的握在一起,她被幽禁在这里已经很久,除了齐八女,她再没见过别人,那个人,也只是反复出现在梦中而已。每一次出现,她都想抓紧他不再放开,可努力的结果却是两个人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对方!
心,猛的就疼起来,耀月鼻子一酸,眼眶倏然间热了起来。无声的抬起头,佑谨坚毅而冷酷的脸庞与她近在咫尺,嘴唇动了动,耀月却什么都没说,佑谨冷冷的看了她好一会,忽的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苏耀月!”
他抱她极紧,像是要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身体,可是,却阻挡不了他内心深处的害怕和痛苦。他要失去她了,在这场情爱游戏中,他,成了彻底的输家。
“佑••••谨!”
颤抖着伸出手,耀月轻轻的抱住了佑谨,他的胸膛很宽阔,足以容纳下她那颗彷徨不安的心,任何一次拥抱,她都甘之如饴,可是今天,她却意外的感觉到一丝害怕,那种不安定像是毒蛇一样浸入她的五脏六费,渐成事实。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耀月颤抖的厉害,却还是禁不住问出声,她不喜欢这样的佑谨,她害怕这样的佑谨,像是地狱里的使者,将给她带来最不幸的消息。
“••••今日,父皇召见我,”
佑谨的声音,轻的没有重量,耀月听着他的心跳声,全身逐渐冰凉,“父皇说,如果把你许配给•••十一弟,我赞不赞成!”
握紧拳头,佑谨克制住想要涌出眼眶的泪水,他努力过,也想过要挣扎,可是,在皇帝的注视下,他仍旧不冷不热的开了口,“•••苏耀月和十一弟两情相悦,如果父皇肯成全,那是再好不过的。”
没有人知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也没有人知道,他要怎样的克制才能不说出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话,他妥协了,在很多威胁面前,他选择了举手投降。
“那••••你怎么说。”
眼泪蓦的就涌了上来,耀月眨眨眼,轻轻推开佑谨,烛火下,佑谨的脸庞忽明忽暗,不真实的让人心惊。
“说啊,你说了什么?”
大片的眼泪流下来,她不该问的,答案已经如此明显,她为什么还要追着问?也许,她只是不甘心;也许,她只是心存侥幸,想给自己最后一点希望。佑谨抬起头,不再逃避,只是漆黑的瞳孔像是没有温度一样冷的让人心悸,也浇熄了苏耀月最后一点希望。
“•••••”哽咽一声,耀月抬手捂住了口中即将而出的哭泣,想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她没有资格说什么,更没有资格质问佑谨,为了救她,所有人都已经付出太多,她,不能再搭上佑谨的后半生,“••••“从佑昕救我开始,一切就都已经注定好了,皇上许我嫁给佑昕,是开了恩的,我该心存感谢••••”
她想看着佑谨说,可是眼睛实在模糊的厉害,只好中途停下来,成串的眼泪像流星一样缓缓坠落,直达黑暗深处,佑谨再无法忍受,豁的一下站起身,“你就从来没有怨过吗!!”
他咬牙切齿,他怒不可遏,他想死的心都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唯一知道,他再也不想从苏耀月口中听到那些仁义道德报恩还愿,“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不是心里只有我吗,为什么,你可以一次次的把我推开??去图门的时候你没有想过我,现在要嫁给佑昕,你还是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为什么没想过抗争,为什么没想过恨我,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佑谨徒劳的退后两步,眼睛里弥漫起大片的哀伤和愤怒,他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一个贪生怕死的混蛋!
“如果我抗争了,就会有结果吗?”极力将所有痛苦压制下来,耀月撑着颤抖的身子看向佑谨,“如果我抗争了,我们的结局就会改变吗?你说的对,从一开始就是我错,如果我不去图门,不掉入贵贤夫人的圈套,就不会造成今时今日的悲剧。我名义上为了佑昕和姐姐出嫁,可是,到头来,却抢走了姐姐最爱的人,呵呵,多么的讽刺啊,我多么的恶劣!”
梨花带雨中,耀月淡笑出声,“你看,我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你爱,我对不起所有人••••”
“你说的对••••我不该爱你••••”
失神的开口,佑谨打断了耀月,青筋暴起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耀月擦掉脸上的泪痕,挣扎着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耀月摇晃两下稳住了心神,佑谨要多么克制才能不上前抱在怀里,“我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如果这样可以救所有人,我愿意。王爷对奴才的救命之恩,奴才感激不尽,事到如今,奴才只有一事相求••••”
心实在是疼的厉害,可耀月忍住了,她们都太爱对方,因此不舍得对方难过,如果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让对方顺利的转身,他和她,都愿意。
“什么事•••”
咬着牙开口,佑谨抬起头,耀月脸上的悲伤已经被平静所取代,就像一个即将赴死之人,反正已经知道结局,再多悲伤,又有何用?
“我大娘一向势力,总想把姐姐嫁给福王,如今有了我和佑昕这件事,姐姐怕是•••怕是不能保全了,奴才求王爷•••可否保护姐姐一二?奴才•••感激不尽!”
弯下身子,耀月在床上对着佑谨低头行礼,弯曲的脊背印在佑谨的眼里,似有千金重!将最后一丝感情泯灭,佑谨的眼睛连同瞳仁,都漆黑一片。转过身,一步一步,佑谨踏着沉重的脚步迈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