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的病来势凶猛,自皇帝那日探望过后便卧床静养了,几个太医每天轮番进宫为皇贵妃诊脉依然不见起色,眼看着除夕夜将至,皇贵妃的脸色却一天苍白过一天,这一天下午皇后在探望过皇贵妃之后便来了钦安殿。
“皇上,皇贵妃这病臣妾有些担心,不如叫齐医案去问诊可好?”皇后看着赫连嘉担忧的问道,赫连嘉皱皱眉,没有说话。
“臣妾知道齐医案的药苦了些皇贵妃不一定能喝得下去,可是皇上您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若是在这样的节气里落下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麻烦,况且久病无好人,所以臣妾觉得还是让齐医案去一趟程乾宫的好。”皇后笑的温文婉约,赫连嘉看着皇后的笑脸似乎是动了心。
“让太医院医政再去诊断吧,一个医政医术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医案?”赫连嘉摇摇头,口气似乎是有些不服气,皇后温婉一笑也不说话,就那样柔柔的注视着皇帝,好半响过后赫连嘉别扭的挥挥手,有些烦躁的开了口,“知道了,让齐八女去诊脉吧。”
待皇帝吩咐,耀月便前往泗水院请来了齐八女,自通州狩猎之后两人之间已没有了最初的剑拔弩张,耀月对于齐八女更是增添了一份莫名的好感。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程乾宫,还未到内殿,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便钻进了两人的鼻子,齐八女皱皱眉停下脚步,抬眼环顾四周窗门紧闭光线幽暗一点空气流动的迹象都没有,见齐八女停下脚步,彩玉忙跟了上来,“齐医案,您怎么不走了?”
“这门窗怎么都关着?”齐八女瞪着彩玉不客气的质问道,彩玉一呆忙回话,“几位御医交代过,怕开窗让皇贵妃受风寒,所以奴才便差人将门窗都管了起来…..”
彩玉正解释着,齐八女不等她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打断了,“胡扯!!你关上门窗那些病菌流通不出去始终在这屋子里,就是好人都得憋坏了何况病人??又不是坐月子哪来的什么风寒??”
齐八女突然发怒让彩玉吓了一跳,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见彩玉没反应齐八女眉毛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开窗!!”
齐八女的脾气怪异在宫里人尽皆知,可今日领教过后彩玉才知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旁的耀月看彩玉一直没反应,不由的走上前来,“彩玉,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外殿的窗户都打开。”
经耀月一提醒,彩玉似乎才算是反应过来,忙着应一声赶忙指挥宫女开窗,手忙脚乱好大一会才办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彩玉便陪着笑走至齐八女面前,“齐医案,您看这样成么?”
“恩,向娘娘通报一声,下官为娘娘诊脉。”齐八女点点头冷漠的吩咐道,彩玉点点头快速的进入内殿,不多会便走了出来。
此时的内殿安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皇贵妃脸色苍白斜靠在床边,双眼暗淡的看着齐八女,齐八女冥神静气眼神专注的盯着皇贵妃的手腕,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齐八女才放开了手。
“齐医案,娘娘的病怎么样?”彩玉走上前小心的问道,齐八女看一眼皇贵妃轻松地笑了笑。
“先前几位御医诊断的都不错,娘娘确实是偶感风寒,没有别的什么病症。”齐八女说道。
“既然是风寒,为何这几日来本宫觉得越发的沉重?”瑶筝看着齐八女虚弱的问道,齐八女定定的看了看皇贵妃低下头淡淡的笑了笑,“娘娘,再好治的病都需要病人配合才能好的快,如果病人不配合那么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
一旁的彩玉听得有些糊涂,瑶筝低下头别过眼去,“医案这话本宫听着有些糊涂。”
见皇贵妃如此说,齐八女哈哈一笑,“娘娘既然听不懂,下官就说的再直白一点好了,娘娘心中忧虑郁结于胸,以至于气血不畅经脉不通,影响了药效的发挥,娘娘身子本就羸弱,被这没有药效的药所累,可不就是越来越沉重了么。”
齐八女说的极为轻松,一旁的彩玉看齐八女如此的放肆不羁不免心里有些不快,但见皇贵妃并未出声指责,便也忍耐了下来。瑶筝抬起头看着齐八女,他的表情像是在玩笑,可眼神里透漏出一丝认真,甚至还有些责怪的意思,瑶筝虚弱的笑笑点点头,“医案果然医术高明,本宫受教了。”
见皇贵妃如此说齐八女邪邪一笑站起身,“药方下官就不重新开了,娘娘按着先前的药方继续吃就好,可有一条,如果娘娘还是如此模样对待自己的身体,那么下回即便是皇上下旨下官也是不会再来了,下官自是不知道娘娘忧虑些什么,可娘娘身居高位自然比下官看的明白,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齐八女说完这些不等皇贵妃允许便行礼告退,见皇贵妃没反应,彩玉忙提着齐八女的药箱送齐八女和耀月出宫。
出的程乾宫,天色已经不早,远方灰暗的天际正慢慢吞噬着并不怎么热情的太阳,耀月跟在齐八女身后静默无言,心头却添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今日程乾宫问诊是耀月第一次见识齐八女给人治病,从进入程乾宫到离开,齐八女的动作表情乃至语气跟太医院那些御医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他没有做臣下的卑微,也没有面对主子应该由的恭敬,他总是随性而做,可却没有人责怪过他不知礼数;他诊脉的结论句句正确,可句句都是犯上的话,而主子们却也听之任之没有怨言;他想出诊便出诊,如果心情不好不想出诊,即便是皇帝来也请不动他;在这宫里他从不轻易给皇上和太后以外的人看病,即便此人是皇上最宠的妃子或者近臣,可对于普通老百姓,他总是抽出时间出宫去给人看病分文不取。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皇上都不责怪他??
耀月正胡思乱想,突然身子猛的撞上什么东西让她踉跄着就要摔倒,一双手快速的揪住她的手臂制止了那灾难性的后果。
“齐医案?”耀月摸着被撞疼的鼻子稳住心神,齐八女恶劣的笑容顿时放大在自己眼前。
“疼么?”齐八女看着耀月因为疼痛而凑在一起的五官煞有介事的问道。
“还好…”纵使眼泪花在眼睛里打转,耀月强忍着疼痛回答道。
“既然知道疼,那么走路为什么不小心?”齐八女靠近耀月的脸庞笑的颇为神秘,一晃间耀月猛的睁大了眼睛,这个男人…是故意停下脚步让自己撞上去吧!!
“齐医案…为何突然停下脚步?!”耀月头疼的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他一脸开心想笑不笑的样子耀月心里就来气。
“我不停下脚步怎能让姑娘明白走路途中胡思乱想的严重后果?耀月姑娘,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专心啊!”齐八女摇头晃脑的看着耀月一脸的悲天悯人,耀月咬咬牙气愤的看着齐八女,算了算了,连皇帝都不能将他怎么样,何况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
“奴婢受教,还请医案大人放开奴婢,奴婢自己会走!”耀月冷着脸狠狠的说,齐八女本就白皙的手此时跟耀月身上月牙白的布料一对比显得格外的苍白。
齐八女正要回答,突然眼神一转看向耀月身后,脸上扬起一股别样的笑容,“这不是庆亲王?这么晚了是要出宫去么?”
赫连佑谨的名字让耀月身形一顿,想都没想便努力挣脱了齐八女的钳制转过身,“奴才给庆亲王请安。”
耀月半蹲着低头请安,可前方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未传来,倒是身后的齐八女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耀月眼神一凛快速的抬起头,偌大的地方除了自己和齐八女竟然再没有第三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