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阁一路向西,再绕过一段回廊,耀月快步走至尽头推开房间门,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待看清楚房中的人时顿时惊的呆立在原地。
“月儿!!”春桃一见女儿,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身,知秋站在一旁开心的对着二人一笑,也站了起来。
“娘?您怎么会来?”耀月此时又惊又喜,拉着春桃的手激动的直发抖,看向知秋,知秋抿嘴一笑开口,“如今你出了宫,虽是伺候亲王,但好歹比在宫里自由,所以我便带了小娘推说是上香来见你。”
耀月感激的看着知秋,眼中的泪光盈盈欲滴,春桃也感激的看知秋一眼,知秋顿时脸一红,“好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别的房间坐一会。”
亲昵的拍拍耀月的手,知秋缓步走出房门,待房门重新关上,春桃脸上立即流露出担心的神色,“怎么样,你身子全好了吧?”
“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想起那顿板子,耀月心里还有些疼痛,如今见着娘亲的面,突然就生出一丝小女儿的心态,撒娇的握住春桃的手放在脸上磨蹭几下,本还忍着不哭的眼泪瞬间的如云般滴落。
“当日知道你挨打,你可知道我和小蛮有多着急??是娘没用,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你被送进宫受这等大罪!!”春桃看着耀月,只几句话便哽咽了,耀月心下歉然,知道是自己的眼泪惹的娘亲心事复发,赶忙抬起手背擦擦眼泪重新笑出来,“娘,女儿没事了,您看,女儿现在好好的不是么?”
“自你进宫,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才一年的功夫,又是挨打又是罚跪的,你是娘心尖尖上的宝贝,娘怎么舍得啊!!”艰难的抚上心口,春桃哀哀欲绝哭的让人心里难受,耀月本止住的眼泪如今又被引逗出来,母子两人相看无言,倒是泪千行。
又哭了一会,两人才又止住了眼泪,春桃替耀月仔细擦去眼泪,复又上下细细打量一番,末了,这才欣慰的笑出来,“虽有这些磨难,不过看你比从前竟是胖了些,这脸色也变的红润,想必宫里的水也养人,娘总算能微微放心一些。”
“娘,看您说的,女儿现在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女官,要是还像以前瘦巴巴的岂不是让人笑话?皇上待我很好,各宫娘娘也不曾为难我,娘亲尽管放心就是。”耀月亲昵的看着春桃,口气重满是骄傲的成分,春桃忍不住笑出声,刮刮耀月的鼻子笑着开口,“我看你啊还是小孩子心性,如今在皇上身边当差总好过被指为嫔妃,你可别骄傲,好好伺候皇上,宫里不比家里撒娇任性不得,我听你爹说皇上颇为倚重你,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知道么。”
“爹还说过这些?”耀月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春桃,春桃抬起手怜爱的抚上耀月的脸颊,“傻话,他总是你爹。”
“恩。”低下眼睛,耀月回应的有些落寞,春桃自然知道耀月的心结,“你爹虽然看上去冷漠,不过心里明白着呢,你挨打后,你爹怕别人乱说让我知道了担心,还特意来告诉我实情。后来我听你三姐说,你爹暗中使了银子给宫里,让挑一个可信会照顾人的丫头去伺候你养伤,你爹啊,心里是有你的。”
“菱歌••••••原来是爹派来的吗??”耀月惊讶的看着春桃,心里豁然开朗,当时就奇怪,菱歌是程乾宫的宫女,张英怎么会派她来伺候自己?想到这里,耀月觉得心里有些东西似坚冰融化一般慢慢消沉,复杂的抬起眼睛,耀月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欲说还休的目光。
“月儿,娘知道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也知道你进宫之前心里憋着怎样的委屈。还记得有一次你问我恨不恨你爹和苏氏,我今儿就再把这话告诉你一遍,不管他们对你做过什么,都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的,他们不是圣人,自然也会自私也会犯错。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年的恩怨就让她随风去吧,娘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就是娘最大的幸福。”
春桃感慨的握住耀月的手,眼睛里满是希翼,耀月沉默了一会,才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知道了,您放心吧。”
两人又说了一阵,春桃知道耀月有事跟知秋商议,便起身告辞,耀月差遣小厮先行送春桃回去,这才拉着知秋的手进了房间。
“姐姐今天来,想必是知道了那件事情?”耀月看着知秋问道,知秋一笑,玉蚌儿一般的牙齿巍巍可见,“是,王爷差人传了信给我,让我告诉你一切都妥当让你放心就是。”
听知秋这么一说,要说本还吊着的一颗心瞬间便回落到肚子里,轻松的叹口气,耀月坐于一边的锦凳上,“如此就好。与郡王相处这么久,越发觉得郡王是个有本事的人,姐姐跟了他,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
“看你,好好的就来打趣我,我怎么就要跟了他?”被耀月一说知秋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抢白耀月一句便依言坐于耀月身旁,耀月也不怕,只嘻嘻一笑转过头来看着知秋,“姐姐不愿意跟他么,怎么听说皇后娘娘要点鸳鸯谱的时候那般的着急??”
没想到耀月会拿这件事情戏弄自己,知秋本就嫣红的脸庞一沉,装作不高兴的别过头,“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给你传话,你却这样奚落我,下次我可是再也不来了!!”
说着说着,知秋作势便要起身,耀月一急,赶忙站起身向知秋赔罪,两人又笑闹了一阵,这才安静下来,“郡王说让你抽空去一趟王府,他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还有事?”耀月眨眨眼不解的看向知秋,知秋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郡王只说那些人暂时还不能送进官府,详细情况要你去了才知道。”
“•••••没送去京兆尹那里吗??”耀月吃一惊,不就是几个为非作歹的和尚,况且又不用佑昕出面,那得是多特别的理由才不能送进官府??
“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就是了。”知秋为难的摇摇头,耀月轻轻一笑,“知道了,劳烦姐姐还来给我送信,耀月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你往后要是再来说这些话,你看我还管你不管!!”知秋有些生气,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耀月跟自己客气。
“是是是!!耀月这厢给姐姐赔礼了!!”
送走知秋,耀月反身回到青松阁,丫头们正在伺候苏戈尔泰换衣服,看一眼一旁放着的常服,耀月走上前,“王爷这是要出门么。”
“是,出去走走,今天不用你跟着了。”苏戈尔泰看耀月一眼说道,耀月福福身答应,“是。”
“刚才来的那个中年女子,是你姐姐?”苏戈尔泰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耀月,耀月一愣,随即摇摇头,“不,那是奴才的娘亲。”
“那是你娘?”苏戈尔泰似乎很吃惊,耀月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是,王爷••••有什么事么?”
“喔,没有,只是看那妇人很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与你的年龄有些差距也不是很大,所以才问的。”苏戈尔泰略略一笑,丫头已经帮他换装完毕,挥退丫头,苏戈尔泰走至耀月面前,“大夏不像我们图门,女子成婚都早,我倒是疏忽了。”
“无妨,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孤身一人出去怕不太安全,奴才还是跟着王爷吧。”耀月也不解释任由他误会,苏戈尔泰撇一眼耀月扬起嘴角,“喔?是怕我这个人不安全,还是怕我的行踪不安全?”
苏戈尔泰看似玩笑的看着耀月,眼中的凌烈却不减半分,耀月心里猛地一跳,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笑容,“王爷说的奴才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本王出去了,记住,不要跟来。”拍拍耀月的肩膀,苏戈尔泰意味深长的一笑走出房间,回过头,耀月复杂的看苏戈尔泰一眼,一边立即闪身走进来一个宫女。
“他不是一般人,别被发现了。”耀月沉声吩咐一声,宫女点点头,随即转身消失在房间内。
苏戈尔泰这一走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时分,耀月正在房中绣花样,先头跟踪苏戈尔泰的宫女回来复命,耀月这才知道苏戈尔泰已经回到驿馆。
“亲王今天一整天都是在大街上游荡,期间去过几次茶楼,看样子是走累了好歇一歇。”宫女尽责的向耀月回报,耀月放下手中的绣绷站起身,“他都去了哪些地方?”
“长安街,西四胡同,还有南院门。”
“这些地方都在下东城。”耀月皱着眉,长安街和西四胡同住的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下东城人最多的地方,至于南院门,是个古玩街,整条街都是买文房四宝古玩字画的,他一个番邦王爷怎么会有兴趣逛这些地方?
“是,亲王殿下似乎极喜爱热闹,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去,还去了天桥杂耍卖艺之地,奴才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是很感兴趣。”
“他没发现你吧?”耀月转过头看着宫女,虽是问话可却是陈述的口气,宫女点点头,“姑娘放心,奴才今儿变换了好几次外貌,亲王去的又是人多的地方,不会发现奴才的。”
“很好,继续盯着他。”
入夜时分,城中馆驿一片安静,忽然,一个黑衣人敏捷的从墙内翻身而出,机警的看了看四周,黑衣人施展轻功快速的离开了此地。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停在了勤郡王府的门口,看看紧闭的大门,黑衣人眼中微微扬起一抹笑意,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
今夜的郡王府十分安静,连巡逻护院的人都没有,黑衣人绕开大路轻巧的穿梭于回廊之间,不多时,便到了佑昕的书房门口,看见房间里微亮的光芒,黑衣人松口气,上前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