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羽箭挟着凌烈的风声依次落入地面之上,*的苏戈尔泰不得不后退,可就在他后退之时,只觉得眼前‘唰’的一声,似是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脑海中警铃大作,苏戈尔泰急迫的抬头,只一眼,便登时变了脸色。
空荡荡的山地上只留几簇新鲜的血液,哪里,还有苏耀月的身影??
苏戈尔泰呆愣的站在原地,身边杀声震天,而他,一张俊颜一黑到底!死死盯住耀月消失的地方,苏戈尔泰觉得一股寒气克制不住从脚底板逐渐往上,心上刀搅般的情绪似恨如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向事实低头,他自以为筹划周密,他自以为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是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失败了,并且是在眼皮子底下丢了苏耀月!
身边的打斗逐渐平息,一个总兵模样的军人小跑着上来,在距离苏戈尔泰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弯腰行礼,“国王陛下,叛党已被全部镇压,按照您的吩咐除了战死之外,其余全都留了活口。”
这里是西山的半山腰,向南再走几步,便是山崖峭壁,苏戈尔泰没有理会军人的汇报,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走至山边,向下望去,西山山形陡峭山势险峻,高峰峻岭重重叠叠巍峨壮观,山上虽多林木,但可赖以生存之物极少,上山之路只有这一条,虽经过大肆修葺,可仍旧路途艰难,若是封了这条路,要想通过别的路径下山,简直是痴心妄想!
眼眸一紧,苏戈尔泰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此时已快正午,阳光自头顶直直的倾泻而下,如跳跃的精灵一般在林间穿梭,如梦如幻。苏戈尔泰转过身径直向下山的方向走去,只是在经过军人身边时,咬牙开口,“封山!”
丽嫔连同混辉余党叛乱,趁着国王邀请皇妃同游西山之时派遣刺客上山行刺,企图弑君另立,经过一番激战,苏戈尔泰总算是捡回一条命,虽负伤,可还是狼狈逃回宫中,可皇妃苏耀月却身中一箭,在叛乱中不知所踪!消息传回大夏,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俱将目光投向离图门最近的金锁川。赫连佑昕已经劫过一次和亲公主,那个时候苏耀月还不是她的王妃,他就敢擅自调兵与图门对抗,这一次,苏耀月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而且代表大夏出使图门,是一国使臣,佑昕若是再擅自一次挑起两国战争,可就不会像上次一样那样轻松解决了,大夏和图门之间积怨已久,不打则已,若是开战,必定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上京的空气似乎是一瞬之间紧张起来,王崇陵和徐世佳自事发后便日日泡在宫里甚少回家,皇帝一连发了几道诏令,务必保证佑昕不得擅动。人人都在紧张,无不观望着宫里的形势,反倒是以往颇受重视的庆亲王,这一回却别样的沉默了下来。
头一日,庆王正常上朝后就回了府,一天没出来;第二日,除了向皇帝汇报日常政务进了一趟宫,庆王仍旧窝在府中,第三日第四日都一样,庆王没有任何动作,皇帝也不曾召见庆王入宫。这一反常的现象落在众人眼里,除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是无端加剧上京紧张的气氛,非常之时若是有非常之举动,必定是要天下大乱,这个反常之人若还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庆王,那么大夏和图门之间,必定是要不免一战了。
入夜,庆王府一派幽静,麒麟阁中,知秋有条不紊的伺候佑谨穿衣,一身黑蓝朝服映照在佑谨严峻的面容上,有一种让人心怯的肃杀之气。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入,知秋抬起头,佑谨坚实的下巴崩的死紧,紧紧抿着的唇角看在人心里无端的烦乱。一抹忧伤划过眼眸,知秋朱唇微动,懦懦了几下,却还是低下了眼睛。
“好了。”
温婉一笑,知秋后退,将自己隐入烛火的阴影中,春夜微凉,一点一点的渗入人的肌肤中,片片寒凉。佑谨没有多话,淡淡看她一眼迈开脚步,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佑谨微微定住脚步,沉默良久,反身走回她的面前,知秋低沉的眸子剧烈的抖动,克制不住的眼泪哗然落下,似珍如珀,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你放心,我必定会将耀月平安带回来,”抬起手腕,佑谨粗糙的指腹抚上她的眼周,漆黑的眼珠幽深如潭,闪着坚毅的光芒,“我也不会让佑昕落入危险之中,你放心。”
“恩!”哽咽着止住泪水,知秋抬起手背捂住嘴唇,她的心情很复杂,可是谢天谢地,他都懂,“对不起,是我太脆弱!”
又拍拍她的肩,佑谨义无反顾的走出房间。
钦安殿里,此时灯火通明,佑谨静静的站于殿下,赫连嘉坐于上首静默不言,抬起头看儿子一眼,赫连嘉微漾开唇角,“朕以为,你今日来,是想好对策的。”
“儿臣惭愧,只是略微有些想法,请父皇定夺。”
“说吧,”相对于佑谨的紧张,皇帝显得相对放松,调整一下坐姿,皇帝淡淡的看着佑谨,等待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根据情报上显示,苏耀月和苏戈尔泰遇袭,两人皆都身负重伤,可苏戈尔泰却逃回王宫,独独丢了苏耀月,儿臣以为,苏戈尔泰的话不可信。可是,让儿臣感到不解的是,苏戈尔泰既然利用苏耀月要除掉混辉余党,那么事先便该是做了完全准备的,他负伤在情理之中,可苏耀月负伤甚至失踪就有些让人费解,除非,这过程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或者,苏耀月和苏戈尔泰发生分歧,从而直接导致了苏耀月的负伤,曹琦到现在都还没有音信传回,儿臣想,他必定是救走了苏耀月,而这一点,也间接证实了儿臣上述猜想,苏戈尔泰利用苏耀月的背后,另有隐情。”
“恩,”皇帝看着佑谨,他的面容沉静如水,目光清晰透彻,双拳紧握脊背挺直,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他知道,这是佑谨的一贯习惯,每当遇到这种大事,佑谨在做分析渗透时,便都会呈现这样的姿态,让人望而生畏,却也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安定。
“你说的,朕也想到了,曹琦是朕放在耀月身边贴身保护她的,自耀月到了图门,除却耀月的例行奏报,曹琦每隔两日都会有密报传出,可自从耀月失踪到今日已经四天了,曹琦一点讯息都未曾传出,朕想,苏戈尔泰一定在暗中密谋着什么,或许耀月临到阵前才发现,从而被苏戈尔泰杀人灭口。近日图门的密保上说,苏戈尔泰大肆封锁出事的山脉,明面上是在找寻丢失的大夏皇妃,可是朕想,苏耀月被寻获之日,便是她身死之时吧。”
脑海中咯噔一声,佑谨下意识的动动手指,将已经紧握的拳头攥的更紧,他的心里,虽然如沸水一般蒸腾不已,可是他不能乱,也不能慌,他还要去救耀月,今天晚上是关键之举!“父皇说的极是,苏耀月若是死在图门,对大夏来说相对麻烦,明面上是混辉余党刺杀了苏耀月,与苏戈尔泰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了补偿大夏,苏戈尔泰或许陪些银两土地,我们碍于颜面,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大夏终究会被人耻笑,堂堂一介皇妃就这样死在图门,我们什么都不做,显得气弱;可若是我们为了苏耀月而挥兵西进,便会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诨名,不管怎样做,我们都讨不了好!”
“得了,你说的朕都知道,”挥挥手,皇帝从桌案后面走出来到佑谨身边,拍拍他的肩后示意儿子跟自己坐在一起,“你想了这么些天,不会就想出这点东西来吧?”
“回父皇的话,儿臣仔细想过了,苏戈尔泰这个人确实聪明,他这一局将我们拖入被动局面,也利用对手消减掉了我们派去图门的密探,打击了我们的气势,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这样做,给我们留了一个空子,不小的空子!”
“空子?什么空子?”
皇帝开始感兴趣,目光中露出冉冉的光芒,“图门想将我们陷入不义之地,那么我们便将计就计挥兵西进,苏耀月是我大夏堂堂皇妃,是皇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媳,十一弟对其爱若珍宝,天下人人得见,此时苏耀月生死不明,我们若是不做些什么,那么便有违常理,因此,我们便有合理的借口派兵进驻图门找寻苏耀月,只要我们的人马进了图门,那么一切就都不在苏戈尔泰的掌握之中了。”
佑谨措辞严谨,字字句句皆都经过慎重考量,皇帝看他的眼眸微动,好半响,嘴角才漾起一抹沉沉的微笑,“瑾儿,你想吞并图门么。”
“回父皇的话,吞并二字不敢当,只是,父皇也看到了,苏戈尔泰此人阴险狡诈,留着它,始终是大夏的祸患,可若是除掉他,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位图门君主会与大夏永世修好。图门于大夏是个沉重的负担,依儿臣的意思,有机会,还是要•••”
余下的话,佑谨没有说出口,可是他知道他根本不用说的如此明白,赫连嘉毕生的心愿就是扩张大夏版图吞并图门,若有机会,他会比自己更急迫,否则,也不会派耀月去做这样的事情。果然,赫连嘉的笑容又沉了几分,沉思一时,再抬起头时,眼眸中的赞赏一闪而过,“不管怎样,耀月是朕派出去的,朕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你说的很合朕的心意,就这样办吧。”
“是,儿臣想亲自带人去大都,儿臣在边境十余年,对苏戈尔泰知之甚深,派别人去,恐怕会中了苏戈尔泰的圈套。”
“很好,有你在图门,朕便可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赫连嘉想都不想便很轻松的答应,佑谨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可面上却有几分犹豫,“可,若是苏戈尔泰拒绝儿臣带兵进入图门,该如何是好?”
“那就大兵压境!”赫连嘉冷笑一声站起身,自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苏耀月是佑昕的嫡妻,由佑昕出马,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