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的御茶房里,耀月呆呆的坐在桌前许久都不曾动弹过,微微动一动感觉后背有些难受,伸手一摸,衣服早已被汗水渗透了。面前的茶早已凉透了,残败的茶叶使得茶水的颜色有些深,耀月困难的咽一口口水颤抖着端起杯子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又颤抖着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感觉到脖颈上凉飕飕的,耀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脖颈上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全是汗。刚才真的•••好险,如果自己回答的有一点不对,那么自己怕是就不能坐在这里安稳的喝茶了。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日子不是很长,但是在耀月眼里赫连嘉是一个很温和的帝王,威严的时候气势外露像个霸主,温和的时候慈眉善目,甚至还有些许的温柔,可是今天,他为何会如此的刁难自己??
将眼睛茫然的移向别处,耀月心里有些不踏实,今日皇上之举是故意的吧,这校检虽说是对各位皇子的考察,但说白了就是老子检查儿子功课,是家务事,怎么轮的上一个奴才插话,况且即便是皇子错了自有上书房的大学士赐教改正,哪里轮的上一个奴才纠正皇子??如果那十一皇子是心胸狭窄之人,今日之事不就给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烦??临走的时候耀月不是没看到众皇子看着自己的表情,那表情虎视眈眈却又戒备之深,想到这里耀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我说半天见不到人,原来咱们的大学问家在这窝着呢?”耀月还在发呆,门边出现了一个爽朗的声音,抬起头,佑昕和佑闵正好从门边跨进来,耀月手一抖连忙迎了上来。
“奴才给七皇子请安,给十一皇子请安。”耀月走到二人面前做个万福,待听到佑昕的声音才站了起来。
“苏耀月,看你瘦瘦小小闷声不吭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等的本事,连我这个皇子恐怕都要对你甘拜下风了?”佑昕笑的十分豪爽,这苏耀月在父皇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平常来来往往顶多就是知道她是苏定兴的女儿,可没想到她竟是这等深藏不漏之人。
“皇子折煞奴才了,今日奴才信口开河,还请皇子恕罪。”耀月心一急就要下跪,佑昕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佑昕好笑的看着耀月,“我是来谢谢你的,今日若不是你替我开脱,父皇指不定还要怎么责罚我呢,我啊是特地来跟你说声谢谢的,对不七哥?”
佑昕偏过头看一眼佑闵,佑闵轻轻的笑出声。
“那自然是,今日若不是耀月,你小子就等着在书桌前面化为石雕吧。”佑闵虽然是对着佑昕说,可眼睛却是盯着耀月,耀月的头垂的越发的低。
“七皇子过誉了,奴才不敢当。”耀月谨慎的回答道。
“不敢当?你太敢当了,那一片洋洋洒洒的蛮夷之论恐怕连书房里的老夫子都要对你另眼相看,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咱们的王学究老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那神情别提有多逗了!!”佑昕想起兰台属大学士王衍庆的表情就禁不住的直乐。
耀月心里此时的感受就是拔凉拔凉的,一个齐八女已经让自己‘声名显赫’,今日再加上一个赫连佑昕,真是没活路了!!
又说了两句,佑昕便和佑闵转身出了御茶房,耀月在原地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叹口气,静了一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猛的抬起头,赫连佑闵正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
“七皇子??”耀月吃一惊,他还没走?
“那日九弟大婚,我就知道你并非普通女子。”赫连佑闵的眼神玩笑中带着谨慎,像是在下结语,又像是在求证。
“皇子误会了,奴才•••奴才很普通,非常的普通。”耀月感到一阵心慌,赫连佑闵,这个男人自己惹不起。
佑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她一会然后转身出了御茶房,耀月的目光追随者他的身影投射至门口,然后又变得了无生气。
寿安宫里,孝和皇太后正坐在榻上看书,虽已是六十岁的年纪,可因保养得益仍显得很年轻,白嫩的皮肤上泛着一种柔和的珍珠般的光泽,微微梳起的发髻上只戴了一顶小小的五彩凤冠,干净利落之余又显得气质雍容华贵,那画面来的格外的恬静。
不多会,外殿响起一阵微微的走动,寿安宫典侍女官素蓉走了进来,在下头无声的给太后做了个万福,然后才凑上前来。
“娘娘,纯嫔娘娘来了。”素蓉的声音轻柔有质感,太和微微动了动。
“进来吧。”放下手中的书,太后依然斜倚在靠枕上,一个通体素净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女子走了进来。
“纯嫔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纯嫔低敛了眉眼做个万福,听得太后出声这才站了起来。
“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样,风寒好些了么?”太后慈爱的看着坐在下首的纯嫔问道。
“还劳烦母后挂心是臣妾做的不好,臣妾的病已然全好了,素蓉那日送来的多宝丸很有效,臣妾才能好的这么快,今日臣妾特来谢恩,母后对臣妾如此的好,臣妾真不知该怎样报答母后的恩情。”纯嫔说的颇为真挚,太后不免笑了出来。
“你既叫我一声母后,怎么还说的如此客气?说来也怪,你前脚刚生病皇上后脚就得了风寒,皇上刚好你后脚也好了,这才是夫妻嘛,瞧瞧,连生病都这么的心有灵犀。”太后看一眼素蓉打趣的说,纯嫔脸上呆了呆又恢复了刚才的神采。
“臣妾也听闻皇上进来身体不适,心里还担心着,现下听母后这样讲臣妾就安心了。”纯嫔笑的很乖巧,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孝和太后在心里微微感慨,这般如水的女子,性格却•••“你既然担心为何不前去看看,你也是做妻子的,你不去皇上怎么知道你担心着?”素蓉给太后上一杯茶,太后接过茶撇一眼纯嫔漫不经心的说。
“是臣妾疏忽了。”纯嫔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不自在的神情,太后看一眼素蓉,素蓉便悄悄退下了。
“筝儿,哀家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你早该开窍了,看来是哀家高估你了。”太后看着纯嫔面上的表情变冷了几分,纯嫔心快速的跳了两下没有说话。
“这里是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你还在死死守着你那可笑的有自尊的爱情,怎么,是准备让佑昕跟你一起陪葬吗?”太后的声音稳中带着一丝柔和,可纯嫔却吓的瞪大了眼睛。
“母后•••”纯嫔失神的看着太后,刚还柔美多情的面孔此时竟变得呆滞起来。
“你知道皇上心里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皇上为你所作的,可你却满心满眼只记挂着那未曾出世的孩子而凭白的蒙蔽了你的心,有的时候,哀家对你真是又气又恨!!”太后的口气严厉起来。
“•••|”纯嫔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那个孩子就是被所谓的爱情葬送的,今日自己还有何面目再谈爱情??
“一个失宠的妃子,一个有了皇子却还只是个嫔妾的人,现如今还能安稳的生活在这皇宫里,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太后看着纯嫔惨白的脸厉声说道。
“臣妾•••臣妾知道,这么多年若不是母后在身后周旋,臣妾怕是早就不在这里了。”纯嫔苦笑一声眼睛逐渐变得通红。
“哀家知道你心气高,也知道你这般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皇宫里,可是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你为何就是参不透?前头那个孩子是孩子,难道佑昕就不是孩子么??”太后叹口气,终究是不忍将纯嫔*的太过分。
“佑昕•••佑昕出落的很好,臣妾对不起他。”提到唯一的儿子,纯嫔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出落的一点都不好!!”太后猛然高声打断纯嫔的话,“有你这样的母亲,从小到大你可知道他受了多少气??有你这样的身份,你可知道他受尽了嘲笑和屈辱??”
纯嫔的眼泪终于决堤,只能被动的忍耐着不可出声来。
“前些日子的校检你可知道?”太后缓缓口气问道。
“臣妾知道,佑昕做的文章险些惹怒了皇上。”纯嫔哭丧着脸微微点头。
“要不是那个叫耀月的丫头,你以为这事能就这么算了?”见纯嫔有些懵,太后无奈的叹口气,“听听他那个解释,夷狄尚且有君主,华夏却无君臣之分,这不是摆明了在说皇子里头有人拉帮结派图谋不轨??”
纯嫔心头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像太后,“佑昕不会这样的!!”
“哀家知道佑昕不会,可这么大的话头被人抓住,有心人再在皇上面前多几句嘴,说佑昕暗地里讽刺皇上的朝廷还不如那蛮夷之邦,你觉得佑昕有几个脑袋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