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距离爆炸还有7个小时。
2072年,国际空间站,下午1点30分。
天空无比晴好,光伏路面在人工太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中科院门前聚满了人,树木成荫,将阳光筛碎了一地,热闹非常。
但有一个面具人很安静。
他身着白色西装,像一尊男子雕像,手里牵着数十个向日葵气球,脸上带着纯白色的笑脸面具,三道弯弯的洞中看不见丝毫亮光。
萧筱宸观察了他很久,这样的存在叫人难以忽略。
但此刻,她的大腿被人拼命地摇晃着,以至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的站姿不稳,撩在耳后的长发散下来,遮住了视线,甚至还遮去了半张脸。
萧筱宸垂眸下来,冷淡地扫了一眼此刻正抱在她大腿上的小男孩:“你是笨蛋吗?鼻涕眼泪一大把。”
“妈妈,我以后听话,再也不淘气了,您就原谅我吧……”
他只有5岁,嚎得比鬼还要吓人,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眨眨眼睛,掠过狡黠的笑意。
萧筱宸皱了下眉头:“李茗泽,好好给我说话。”
小男孩立刻表白:“妈妈,我爱您。从现在开始,我听您指挥。”
萧筱宸:“……”
她又皱了下眉头。
“妈妈”两个字显然是李茗泽在添油加醋,可后面半句话却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一年前,他父母因工作繁忙将他托给她照顾时,萧筱宸就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李茗泽,从现在开始,听我指挥。”
萧筱宸对他的印象挺深,这小鬼机灵,就是话痨,有些吵。
“去找你妈妈,我很忙。”
她用腿将他推开,伸手一撩,拨开垂在眼前的长发,露出手腕上的宝蓝色手链。
李茗泽有些不敢置信,望着她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惊痛:“妈妈,您是怎么了?您就是我妈妈啊!”
“证据。”
“您如果不是我妈妈,怎么知道我叫李茗泽?”
萧筱宸:“……”
不得不承认,这小鬼反逻辑思维竟还不错,算是继承了他父母的高智商,可浮夸的演技又是跟谁学的?
围观者再也忍不住,纷纷相劝——
“萧老师,作为家长,一定不要和孩子生气。”
“没错,这是在疏远亲子关系,不利于孩子成长。”
“身为母亲,要善于原谅,每个人都有需要别人宽恕的时候。”
萧筱宸“嗯”了一声。
围观者欣慰地笑着,松了口气。
萧筱宸一眼扫过来:“孩子的基因来自父母,我和他在外貌上有哪点相似?”
围观者一愣,答得有些结巴:“这……这么说来,的确不太像,萧老师是鹅蛋脸,小孩是圆脸。”
李茗泽一听急了,学着萧筱宸的模样,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我脾气不好,你们说话注意点。”
“你们看,神态和性格十分相似。”
“说起来,这孩子似乎有些眼熟……”
“莫非他爸爸也是咱们中科院的人?”
围观者打量的目光变得八卦起来:“萧老师,未婚生子并不是丑事。”
萧筱宸的脸色渐渐变了:“人脑果然是自然界最复杂的系统。”
“什么意思?”
“愚不自知。”
“……”
“萧老师,预约‘脑计划’的患者已经到了!”小助理安瑶忽然从身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安瑶压低声音地说:“下个月就要开启院士评选,您如今已是候选人,有希望成为中科院史上最年轻的院士,如今在场的老师们大多会参与民主测评,您当众怼他们,会让别人很没有面子。”
萧筱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安瑶立马说:“我知道您不在乎,可我想做院士助理!”
萧筱宸面无表情:“随你高兴。”
她把目光移开,可李茗泽还挡在她面前。萧筱宸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丢进安瑶的怀里,再迈开步伐时,李茗泽忽然叫了一声:“妈妈,他会飞!”
萧筱宸:“……”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面具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做着夸张的姿势,显得他手中的向日葵气球像阳光般极盛,似带着某种蛊惑,哄得小孩特别高兴。
李茗泽笑得直拍手:“妈妈,我想买气球!”
面具人飞过来,递过一只向日葵气球:“好孩子,你真可爱。”
他的声音沙哑缠绵,听起来有点怪异。
面具上的三道弯弯的黑洞更像是万道漩涡,让人不能久看。
萧筱宸只观察了一下,就猛然觉得眉心处有些眩晕,意识深处溢出一团模糊不堪的记忆,就好像有一团灰尘浮现在光束里,后面是成片的向日葵花海如同水波一般化开。
那种感觉厚重得令人窒息。
萧筱宸恍恍惚惚的,心里泛起一阵森然冷意,可脑海里茫茫然然。
安瑶见她走神,轻轻地撞了撞她:“老师,付钱。”
萧筱宸瞬间清醒过来,却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若无其事地检查气球,里面并非氢气或氦气,而是一种人造的比空气密度低的气体,即安全又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
随后,她伸出右手在面前一挥,宝蓝色手链上流光一抛,悬空出现7寸透明全息显示器。
它是一种柔性电子器,拥有极其灵活的传感器,可弯曲、可伸缩、可随意修改形态,是一切智能设备的结合体,在2072年取代了所有的手机和电脑。
萧筱宸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就完成付款。
李茗泽眼神得意而欢喜,转头对围观的人说:“各位老师,我妈妈就是一个小傲娇,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下个月院士评选,请大家多多支持!”
萧筱宸一听,脸颊立刻通红:“谁傲娇了?我才不是因为你喜欢才给你买气球!”
可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养出如此高情商的孩子,真是父母一生的福气。”
“是啊,从小聪明懂事,长大也不用父母操心。”
“萧老师,我们会支持你!”
“说起来,‘脑计划’是迄今为止治疗脑部重大疾病诊治的最有效手段,要不是因为萧老师突破研究瓶颈,这个项目还要被继续卡脖子。”
“是啊,萧老师完全有资格成为咱们中科院史上最年轻的院士。”
李茗泽清了清嗓子:“谢谢大家,我妈妈最棒了!”
萧筱宸:“……可恶。”
她满脸通红,在众人的称赞下走进中科院大门,跟在她后面的助理安瑶和“儿子”李茗泽忙不迭地环顾四周挥手致谢。
然而,距离爆炸还有6个小时4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