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心中一点都不忐忑，那是假话。
陈总管十分清楚，那些小厮干的事情其实自己也在做，只是对象不一样罢了。
不过他不敢表露出半分，生怕李坏发现后一并把他算在清算名单中。
更让陈总管笃定的是，依照李坏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轻易放人离开。
至于先前离开的那些小厮，只怕都只是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罢了。
通常按照李坏的行事作风，就算要下手，也绝对不是现在。
最合理的，还是等过一段时日后，让这些小厮神不知鬼不觉的暴毙家中。
想到这里，陈总管不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对李坏实在是太了解了，因此他更不能暴露。
面对陈总管的镇定自若和恰到好处的震惊，周写意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感慨。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称赞了，或许该说这陈总管真不愧是李坏府中的人。
原来还有人能够把心虚藏得这么好？
若不是他亲眼看见陈总管和别人勾结，他都要以为陈总管是个清清白白，忠心耿耿的仆人了。
“不放他们走，有什么用？”
“留下来让他们继续刺探情报，还是直接杀了，再让别人拿来做文章？”
“或者你给我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听到陈总管这话，李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悦。
此时他连带着看陈总管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些许杀气，仿佛再说，若是敢再追问一句，便会让你小子跟那群家伙一起滚蛋。
见到李坏这副模样，陈总管急忙低垂下了头，心中可谓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李坏似乎不打算对眼线下手，若是今后躲得好的话，或许他们还真的能够保下一条命。
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暴露，是否还会有同样的待遇。
毕竟相较于那些不能近身的小厮，自己在府中得到的消息反倒更多、更重要也更机密。
放眼京城，只怕也没有几个大人物愿意身边人其实是别人安插的间谍。
正所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陈总管心中清楚，就算自己不对外私通，暗中勾结，只怕也不会寿终正寝。
毕竟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就算别人不对自己下手，李坏也不会想让自己活着。
若是哪一日李坏手头有了别的使着顺手的下人，自己的下场只怕……
想到这里，陈总管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深意。
都是为了自保罢了，就算自己如今做的是背叛之举，心中也没有多少愧疚之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又有什么错？
“小的多言了，老爷息怒。”
见到李坏心情似乎有几分不悦，陈总管急忙躬身认错，而后装起了哑巴，心中思绪不断。
虽说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但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总得多加小心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周写意便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准备前往相府。
然而他刚走出来几步，就眼尖的瞄见了一个人。
嘶——这位这不是宫里的公公吗？
看到眼前这人，周写意的眼皮不禁狠狠地跳了几下，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从心中升起。
即便他对宫中了解不多，但是光凭这身衣服他也认得出来，此人绝对是当值的某位公公。
是再加上对方身上的一串串儿明显价值不菲的配饰，可见地位不浅。
若是自己在宫中遇到这样一位公公，或许自己还会笑着和其打个招呼。
但是……此时这位公公明晃晃的站在自家院落中，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周先生，敢问您儿子何时才能起来？”
“陛下让老奴前来请他，也是给了时间的。”
“老奴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等着吧？万一拖的时间太长，陛下难免会生气。”
只见那位公公掐着腔调，眉梢微动，略显不悦。
貌似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手中浮沉一甩，尖锐的嗓音刺得周写意耳朵一阵生疼。
“这位公公您放心，我这就去把那臭小子喊起来。”
“以免他耽误了您和陛下的时间。”
一听到这公公的话，周大福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两步，搓着手笑着说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还没等周写意反应过来，便看到周大福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来了一个钱袋，笑眯眯的塞进了那公公的手中。
而那公公在接过钱袋后，下意识的掂量了几分，随即眉眼不禁有些缓和。
看样子，这钱袋中只怕也是一笔不少的跑腿费。
周大福如此伏地作小的样子可不多见，以至于周写意那一瞬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也就是这么一愣，周大福抬眼便望见了周写意，急忙出声招呼。
“臭小子，你总算醒了，赶紧过来，人家公公找你！”
在看到周写意的那一刻，周大福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对着他招手喊道。
那急促的语气和不断挤眉弄眼的眼神，让周写意意识到此时非同小可。
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周写意急忙快走了几步凑了过来。
然而周大福却觉得他不够快，还不忘踢了几下催促周写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徐公公看见这父子二人的闹剧，也仅仅只是眉头一挑，并未多言。
等周写意走到自己面前后，他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满意的点头。
“确实是个妙人，也难怪陛下说您将来会是栋梁之材。”
只见徐公公手中浮尘一甩，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和方才那甩脸子的仿佛判若两人。
若不是周写意刚刚看到了这家伙接过钱袋的全过程，只怕还真的要以为这位也是个慈眉善目之辈。
徐公公对于周写意的长相颇为满意，毕竟读书人总还是要在意自己的外貌是否端庄。
若是长得歪瓜裂枣，只怕到了朝堂之上，谁看到都想参他一本，这官还怎么做？
然而徐公公这番话落在父子二人耳中，则是变了一种意思。
周大福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