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莱恩睁开眼睛。
“我睡了多久？”
“没一会儿。”
“那你叫我干嘛？”
“殿下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
翡翠的话让莱恩一愣，表情痛苦？他吗？
“殿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莱恩抬手。
“收起你的好奇心，你当我是谁？我可是王子。”
莱恩说着话，像是在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但就这么躺下继续睡，他却又有点睡不着了。
“魔女都不睡觉的吗？”
翡翠眼神飘忽起来，她总不可能说是因为白天莱恩的话让她有点睡不着吧。
“算了，我也睡不着，天亮还早，陪我玩玩游戏吧。”
“游戏？”
“五子棋，规则很简单。”
两个人来到书房，壁炉燃烧。
莱恩看着手中的棋子。
“你相信神明存在吗？”
翡翠眨眨眼：“如果连魔鬼的力量都是货真价实的，那就算有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莱恩点点头。
“那你觉得，梦是什么？”
“殿下，你这个问题很奇怪，你果然是做噩梦了？”
莱恩抬头，盯着翡翠的眼睛。
“那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了解自己，怎么办？比如说，你本来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魔女，可有一天突然发现，你只是个没有任何特别力量的普通女孩。”
“那就太好了，魔女的人生并不快乐，比起做一个魔女，我更渴望普通。”
“我没说这个，我是说……”
莱恩张张嘴，可憋在肚子里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成了一句话，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翡翠也没有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
“殿下，看来是我赢了。”
“嗯，确实是。”
“殿下原来也有不擅长的嘛。”
“你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我名声在外，可从来不是什么全能之人。”莱恩起身。
“殿下？”
“肚子不舒服，你也要跟着？”
翡翠抬手。
“那就不用了。”
莱恩走出舒服，轻松的脸上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莱恩，是谁？”
莱恩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梦，为什么他都已经从梦中醒来了，还没有忘记那梦，不如说梦里的一切清清楚楚，包括那些声音，好像那就是属于他的记忆。
但，他明明是白日王国的第三王子博罗。
莱恩，他从来不记得这个名字。
可如果是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做到以对方为主角的梦，而且梦的那样清楚，连思绪跟想法，都能想象的出来。
莱恩有些忧心忡忡，让他最不安的，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但他又死活想不起来，甚至，他纠结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莱恩摇摇头，不行，不能再被一场莫名其妙的梦扰乱思绪了，他可不能忘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莱恩又回到书房。
“殿下，您的脸色好了不少，看来确实是肚子不舒服。”
莱恩坐下来：“下雪了，黑潮已至。”
“殿下，您不会是现在才开始忧虑，战胜不了黑潮的可能性吧？”
“黑潮，我们一定会赢，必须得赢，只是我突然意识到，黑潮只是一个开始，在国王陛下的命令下，属于白日王国的波涛汹涌不是那群失了智的野兽，而是，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的大戏。”
“殿下有些心软了？”
莱恩露出笑容。
“是啊，我有些心软了，要是我的好哥哥好妹妹们能在这黑潮中被野兽杀死，就不用让我来动手了。”
……
奥安的思绪又收回来。
他终于写到了，正题。
“亲爱的蜜丽娅，这次的黑潮是一个契机，既然父亲觉得，这样的做法才是好的，那么，我便会顺应他，去竭尽所能，做我希望做的事。”
“我并不年轻了，所以我得更加奋不顾身，这一次的对怪物抗争后，我便会回到王都，和我同行的，是我麾下的战士们，也许这里远远不如雷托斯城金光璀璨。”
“但是这里的勇敢者，战士数不胜数，他们会随着我的命令发起冲锋，直至完成我的渴望为止！”
“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可怕的事，我只是希望父亲能明白，即便是身为国王，也不应该太过为所欲为。我得问一问国王陛下，到底是多重的私心，才能让他剥夺长子应有的权力。”
“蜜丽娅，我亲爱的蜜丽娅，我不知道我想做的事情能否成功，如果我没能回去，希望海妖山的土地，能保住你此后的心安。”
“奥安。”
奥安深吸一口气，把写好的信在火前烤了烤，然后套进信封里面。
“秘密将信送到海妖山的大头王那里，不用着急，随着清风缓缓的走吧。只记住一件事，这封信不能托于旁人，他只能在你的手里，转给目标。”
“明白！”
眼看着亲卫在黑暗中消失。
奥安吐口气。
他又贴着火堆坐下来。
外面动荡的寒风，此刻却不如他的这颗心冰凉。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没有后悔的选择给他了。
奥安看着跳动的火焰，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他还记得很清楚，小时候跟弟弟妹妹们玩耍的模样。
为什么，那孩童时的欢声笑语，会消失的这么的快？
奥安又吐出一口白气。
那名为少年美好的记忆，被他亲手扔进火堆。
至于问题的答案。
当国王之名为奥安时，便水落石出。
奥安闭上眼睛，假睡沉吟。
直至天蒙蒙亮。
突兀的一声号角逼迫天空。
奥安起身，提剑。
总之，先赢下眼前的战斗，才是重中之重。
……
小镇开始下雪了。
这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个启动便不会再停止的开关。
一想到这样的风雪要持续不断的漂荡数月，那当然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慨，这世界的神奇。
莱恩并不喜欢雪，但他不得不在这飘落的雪中行走。
“殿下，人少了不少。”
下雪后，那些墙头草会走的干干净净。
莱恩露出笑容。
“这样最好，我很高兴看到自己的领地愈发的铁板一块，欧斯，这个冬天我们会很忙碌，不管是战线，还是小镇的内部。”
“殿下又打算做什么吗？”
“要做的事非常的多，总之，先确定我的领民都是谁，很重要，对人口的统计，不止是一二三四数人头那么简单，而是得精确到，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出身亲朋好友等信息。”
“杜绝一切会被冒名顶替的可能性。”
“有了明确的人口数量，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更好的判断，下命令。”
欧斯笑出声来：“那尤金辅佐官肯定会忙的掉头发。”
“无妨，反正他也年纪不小了，就算头发茂密，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殿下，您自从来到这小镇，愈发的厉害了。”
莱恩摆摆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如果真的想恭维我，那就默默地敬献你的忠心吧，不要搞这些走的没的。”
但骑士还是看的出来。
殿下的心情，很好。
来到城墙。
“晚上没有出现情况吧？”
弗兰克摇摇头：“殿下，如果一切跟往年一样，雪落下来后，黑潮的大军不会第一时间出现，就算有露头，也只是一些，谈不上威胁的小东西。”
莱恩点点头。
此刻一切按照之前的演练进行着。
至于这许许多多的规矩，当然是通过商讨而得出，
莱恩觉得，只谈纪律，现在小镇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
反正拉特多要塞可没有这种纪律，甚至连最基本的工作轮换都没有。
让一个人在这样的风雪天中一直坚守岗位。
那当然会失职跟逃跑。
但拉特多要塞的贵族们反而要杀人。
他们宁愿多看几场活人吊死的戏码，也不愿意去考虑考虑，自己的决策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可拉特多要塞并不是唯一的例子。
这种上下不联系得极端情况，是白日王国的日常。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就是个宣传个人力量更多的时代呢？哪怕是最有训练的骑士，也一样会被冲动逼迫着走。
莱恩居高临下。
眉头皱起。
哪怕都不用其他人说，莱恩也看得出来，按照现在这个下雪的速度。
迟早准备的坑洞陷阱会变成平地。
没有了阻拦，那就是给黑潮直捣黄龙的机会。
下放人手，风险不小。
平地战，黑潮的野兽出个几支，便有团灭小队的概率。
唔，还是得抱着伊莎贝尔的大腿不松手吗？
莱恩正思考着，警戒的哨声响起。
黑潮的野兽出现了，哪怕只有一只，但依旧让整个城墙如临大敌。
莱恩眯着眼睛。
看着那被黑泥包裹，明显比正常体型大出去一圈的黑色野兽。
弗兰克抬手。
破风的箭矢准确无误。
连发。
那野兽摔在地上，黑泥流淌。
“这些东西咬人不会感染吧？”
莱恩觉得那黑色的泥水不祥。
“不会的殿下，被咬到，只是成为尸体。”
弗兰克的话冷静又无情。
莱恩眨眨眼：“那吃他们的肉，也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