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郡主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姐姐。”
乌雅上前行礼，她知白应玖礼仪做得好，故此从不敢怠慢。
不等她开口，白应玖便问：
“你要离开长安了吗？”
乌雅原被赐婚于闲王，而今闲王已去，她这个未过门的西凉公主，地位就显得不尴不尬起来。
她会来此，白应玖毫不意外。
“知我者，非白姐姐莫属。”
乌雅肯定了白应玖的猜测，怅然若失。
“我知道，谁也不想娶我，留下来不过徒增伤感，不如回去。今日来此，是和姐姐辞行。”
她都做好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故土的打算，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要回去的。
长安虽好，却不是故乡。
能够回去，乌雅其实很开心。
“回去也好，有你哥哥在，谁也说不得什么。”白应玖也觉得乌雅回到西凉好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周秉持着这一观点，乌雅待在大周的下场不会太好。
而回到西凉，有吴来将军在，谁也不敢给她眼色。
故乡再差，那也是故乡。
“我不怕被说。”乌雅摇摇头，压根不曾有白应玖担心的种种。
“我既然敢来长安，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为了南王而战，是荣誉，是光荣。哪怕在西凉，她也是英雄。
白应玖被她的气势震到了，不由轻笑了笑。
这才是她所认识的乌雅，这般无所畏惧，这般自信勇敢。
“姐姐能帮我说个情吗？”
乌雅忽而变得扭捏起来，简直颠覆了她在白应玖心中的形象。
“说什么情？”白应玖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会让乌雅变成这副模样？
乌雅顿了顿，方才直言：
“姐姐与南王情为姐弟，姐姐说的话，南王多少也会听些。我想请姐姐在南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他意识到我是个待嫁女。”
她这么大一个人整日待在白应启身边，可白应启就是看不见她。若非如此，她这回也不会加上赌气来到长安。
既然长安城待不了，她正好回去完成自己的大业——嫁给南王。
白应玖此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白应启才多大？
过了年方才十二，还是个孩子呢。
就，就要娶亲？
不过想到西凉皇族十二、三岁娶亲也不算奇事，白应玖也才意识到白应启真的成了西凉人，他离她的生活越来越远。
“你喜欢启哥儿？”白应玖看了眼乌雅，乌雅比她还要小上一岁，按照大周的年纪还没及笄。
这个年纪喜欢的人，真能始终如一吗？
“嗯。”乌雅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反而因为白应玖当前，她承认得无比痛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应玖猜测，许是在西凉时两人相处久了日渐生情。熟料，乌雅却说：
“一见钟情。”
从她见到白应玖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男人。
“那你还……”来到长安……
白应玖完全无法理解乌雅的思路，既然她喜欢的人是白应启，她不该好好待在西凉，来长安折腾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王肃突然死亡，她势必要嫁入王府。到那时，她后悔也晚了。
“我喜欢他，但这并不妨碍我帮助他。若是牺牲我一个，能够让南王得到他想得到的，我毫无异议。”
乌雅一脸的大义凛然，她甚至觉得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情。
“那你的幸福就不重要了？”白应玖始终无法理解这种甘愿为一个付出所有的精神力量，乌雅和白应启才认识多久，她就甘愿为他做到这等地步？
“我们乌家人，生为南王生，死为南王死。我们连死都不怕，区区嫁人何足挂齿？”
乌雅十分自得，还惬意询问白应玖：
“姐姐，我有用对成语吗？”
“咳，你用的很对。”
白应玖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着实令人动容。
可乌雅才多大？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就要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位置奉献自己的所有？
这种作为白应玖无法理解，自然也不无法评价。
“如果我能见到启哥儿，我会帮你美言几句的。”
平心而论，乌雅是位不错的朋友，虽然白应玖与她有许多意见相左，但她还是肯定乌雅这个人的好。
“多谢姐姐。”白应玖的应允让乌雅高兴万分，看着白应玖的眉眼，她郑重其事。
“白姐姐，其实我很高兴能遇到你。虽然我骗了你，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很开心。”
那些日子，成了她最美好的回忆。
这是以往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带给她的轻松、自在。
“我知道。”白应玖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乌雅真的融入了其中，她怎么会受骗？
白应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乌雅，可每次的怀疑都在乌雅的真实反应下变得虚无，直到最后一刻，知道乌雅带着白应启消失，白应玖才敢相信，她一直以来的怀疑都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能够欺骗真相的，只有真相。
“以后有机会你来西凉做客，我会带你到我们西凉最美的地方，让你也体验体验我们西凉的美。”乌雅开始畅想未来，她对未来充满信心与期待。
西凉的美，白应玖有所耳闻。
“会有机会的。”
随着乌雅的启程，她和韩霄的远行也即将开启。南都城离西凉那样近，说不得她真会到西凉一行。
送走了乌雅，白应玖倚窗感慨了一会儿。
她总把乌雅当作小孩儿心性，殊不知乌雅的心思已经复杂到了这等地步。
哎！
世事难料，谁想到之前的一次善举，居然给白应启碰出个媳妇儿来。
想到白应启和乌雅在一起的场景，白应玖又不觉失笑。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儿活宝。
“郡主，不好了！”
白禄还没现身，就把嗓门吆喝得震天响。
“出什么事了？”白应玖朝门外看去，正巧白禄跑了进来。他气息尚未平复，就忙开口道：
“白迎秋，白迎秋被劫走了！”
白迎秋一直被关押在天牢内，等着秋后问斩。眼见这日子都快要到了，却在这个时候被人劫走。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