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白应玖进到宫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却不是安乐,而是一位老熟人——达木善。
达木善越发从容,身上的肃杀之气也越发浓烈。这些日子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有这般浓烈的煞气?
白应玖小心行了一礼,不欲多谈。
“西平县主,请留步。”达木善故意挡住白应玖的去路,看样子有备而来。
白应玖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不得不解释说:
“将军慎言,我已不是县主。”
她被撤了封号一事,长安城人尽皆知,她就不信一向知己知彼的达木善会不知道此事。
他如今故意说出曾经的封号,只怕来者不善。
果然,达木善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就转变了称呼。
“白姑娘?”
白应玖轻轻点点头,就要离开。
无论她是否是西平县主,都不该与西凉人过多接触。宫内眼线重多,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可偏偏达木善不想就此放过她,甚至上前数步,将她堵在了角落。
“要不要和我回西凉,我保证你的地位无人能及。”
达木善一改往日冷漠,主动的求好非但没能让白应玖安心,反而增加了更多的怀疑。
“将军,慎言。”
白应玖冷眼相对,幸好她刚才的后退已与小太监拉开了段距离,达木善的话应当没被听到。
白应玖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戒备,那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任谁看了也该明白达木善的紧追不舍。
达木善还在循序善诱,“许久不见,白姑娘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吗?”
他目光婉转,好像两个是许久不见的故人一般亲和。
白应玖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别人看在他们之间的亲近。
“将军若无他事,我便告退。”
白应玖没心思与达木善在这里伪装亲近,转身就要逃离。
白应玖明白自己的处境,皇上之所以没有处置她,是因为苏湖的余荫。若是被皇上知道她与西凉人不清不楚,这份余荫又能庇护她到几时?
哪怕有武陵侯府护着,白应玖却并不想给他们添乱。
“站住!”达木善不依不饶,势必要与白应玖说道说道。
眼见白应玖就要发怒,他才道出正事。
“别急着走,我这里有一人想要见你。”
在白应玖狐疑的目光下,他又加了一句:
“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白应玖知道,白应启在达木善手中,这个不会让她失望的人,会不会就是白应启?
哪怕白应玖深有怀疑,也在满心的期待中跟在达木善身后。
她对白应启的期待太大,大到连这会不会让皇上猜忌都顾不得了。
达木善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去了宫内为给西凉使臣们落脚而准备的宫殿。这里里里外外都是侍卫,白应玖倒不担心达木善会对她做什么。
可走进正房,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白应玖终是忍不住问道:
“何人要见我?”
她都来到此地了,何以还没见到人?
达木善拍了两下巴掌,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白姐姐。”
紧接着,里面的人也走了出来。对面站着一位豆蔻之龄的少女,穿着一身鲜艳的西凉民族服饰,头戴金钗,媚眼如丝,艳丽十足。
“你……”
白应玖稍有迟疑,女子脸上那对虎牙异常熟悉,她脱口而出:
“乌雅?”
面前这打扮艳丽的女子,眼睛中的神情为何与她捡到的小乞丐如出一辙?
“是我,白姐姐。”
乌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冲白应玖友好一笑,丝毫不拘泥于现状。
白应玖稍有后退,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成了形。
“你,你是西凉派来和亲的公主?”
这里是招待使臣的宫殿,而里里外外的侍卫也表明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不凡。乌雅又是这样一副打扮,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身份。
“是我。”乌雅直言不讳点了头,白应玖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会……”
虽然她猜测到了乌雅的身份,可到底与之前相比相差太多,她难以释然。
“当初隐瞒身份,实乃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姐姐赎罪。”
乌雅冲白应玖行了一礼,用的周人的礼节,很是恭敬。
见到白应玖防备的模样,她还善意开解:
“姐姐别怕,这次来是特意给姐姐赔罪的,乌雅并无他想。”
说是并无他想,却将她请到了这里,白应玖从不敢低估乌雅,更不敢低估达木善。
“你的赔罪我收下了,告辞。”
白应玖不欲多留,她和乌雅实在算不上亲切,如今相见也不过徒增戒备。
“姐姐别急着走啊。”
乌雅如达木善一般挡住白应玖的去路,她比达木善要好的是,直接道出了原由。
“启哥儿也来了长安。”
提及白应启,白应玖就算再想离开,也停下了步子。
“他在哪儿?”她问。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能够在这里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乌雅似故意而为,并不告知白应启下落。
“启哥儿身份特殊,不便露面。姐姐若想见他,我可以安排。”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忽而便让白应玖警觉起来。
达木善实乃是白应启生父的门人,可乌雅并非如此。她一个公主,何必时时关心白应启?
想到当初在南都城时,乌雅装扮成乞儿混入白应启身边,白应玖便不寒而栗。再看到乌雅眼中的神情后,她立即醒悟。
“不必。”
被骗一次也就罢了,万万没有再上第二回当的道理。
说罢,她抬脚就要离开。乌雅时刻观察着她的动作,白应玖才刚抬脚,她就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还恶人先告状。
“姐姐当真这般绝情?在西凉之际,启哥儿可是天天念叨着姐姐。”
乌雅脸上略显焦急,她似乎生怕白应玖走掉,双手张开,一点儿空隙也不留。
白应玖实在奇怪于她的反应,见去路完全被挡,索性将话挑明。
“他既不想见我,我去见他也是徒劳。”
白应启若真有想见她的心,早该递来消息。
可无论是达木善还是乌雅,都在试探她,他们丝毫没有传递消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