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成了亲,他们便是一家人,荣辱与共。
直到,她见到了花映雪。
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子,有着明媚的笑容,活力的朝气,世间万千事,到了她面前,好像全都臣服。
沐长清再一次自惭形秽。
第一次,是因为苏湖。
当苏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要去南都城上任,她便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只是,她还是想努力一回,努力他们的未来更长远一点。
所以,她追去了南都城。
当苏湖打开门见到她的那一刹,她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慌乱。
不因其他,只是因为这府中,还有另一个女主人。
而苏湖慌乱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她见到那个女人,还是害怕那个女人见到她。
他在意那个女人,在意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故作大度,认下了花映雪。
从此,便是三个人的折磨。
有了花映雪的存在,苏湖眼里哪还有她的影子?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她将苏湖灌醉,做成二人已经圆房的假象,让他与花映雪产生隔阂。
她做到了,她全都做到了。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花映雪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子!
不过是生孩子,同为女人,当谁不会?
她做下了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她假装也有了身子,假装生下了孩子。
可她到底只是假装,为了以假乱真,她又设计让花映雪的孩子早夭。她将花映雪的孩子偷来,扮作自己的孩子。
从此以后,她与苏湖也便有了血脉相牵。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她还有得谋划。她未尝不可已赶走花映雪,和苏湖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苏湖死了。
死在了最当好的年华,死在了她的谋划之下。
一切成空。
“苏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哪怕你是他的女儿,我也不想抚养,就将你交给了白青木。”
讲到这里,沐长清看了白应玖一眼,道出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事实。
“当年他是郡守府的府医,便是他诊断出我有喜脉。”
沐长清就差明晃晃地告诉白应玖,白青木是与她狼狈为奸的人。
“你撒谎。”白应玖哪里肯信?
父亲在她心中是极为正派之人,绝不会做这等恶事。
沐长清见她反应这般激烈,轻笑了起来。
“是啊,我撒谎。他人都没了,我撒不撒谎也没有意义。”
她说得煞有其事,容不得白应玖不信。
白应玖就是不信!
比起沐长清的说辞,她是与白青木长久接触过的人,她更相信白青木的为人。
那么多年的相处不是伪装,骨子里透出来的良善更难作假。
白青木,绝不是与沐长清所说的那样。
白应玖定了定神,将这件事暂且放下,她还有一个疑问。
“苏,湖,他是怎么死的?”
提及苏湖的名字,她的心不觉颤抖。
以前不知道时还不曾感觉什么,如今知道了那是她的父亲,每每提及,她便感到不安。
她的父亲,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一面的父亲。
沐长清还真知道这个问题,话已经说了那么多,再多说一点也无妨。
“死在了西凉王的手中,一剑封喉。”
西凉王!
白应玖只感到震惊。
她只知道苏湖死在西凉人手中,而沐长清却准确地告诉她,他死在了谁的手中。
真的是西凉王?
白应玖脑海中浮现出楚云裳喊西凉王“师兄”的场景。
如果真是他,那该当如何?
“他本要安顿你我,不料在路上遇到了一小队伏兵。结果那不是伏兵,而是西凉王乔装后的随从。里面有苏湖一直在寻找的西凉王。可笑的是,他还去和他们谈判。本来都谈的好好的,苏湖提及了他们的和亲公主,惹西凉王暴怒,一剑封喉。”
沐长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
苏湖既不是之前传闻的那样临阵脱逃,也不是如皇上后来昭告天下那般主动和谈。
说起来都是造化弄人,上天注定,他要遭此一劫。
“你还活着。”白应玖反驳。
沐长清活着,若苏湖真是西凉王所杀,他没想过斩草除根吗?
“你也活着。”沐长清同样提醒白应玖她的存在。
“他们不杀妇孺,你、我侥幸存活。”
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凉军,居然会有这么一条奇葩军纪。
普通士兵或许不曾遵守,可作为西凉的王,慕容南遵守了。
正因为遵守了,才有了她们今时今日的相见。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你放不放我出去,随便。”
沐长清很识时务,她心机深厚,比常人看的还要分明。
她很明白,白应玖在诱导她说这些话。
可她又无比畅快,这些陈年往事,若不是白应玖提及,她恐怕要一辈子尘封于记忆深处。
回想年少的种种,想起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人,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她以为,那些感觉已不再不可拥有。如今看来,不是感觉不再,而是没了那人,便没了那感觉。
白应玖成功解开了封存的印记,那种为之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
基于这点,对于白应玖诱导她的事,她不做计较。
白应玖不知道该为沐长清的敏锐心惊还是喝彩。
释放沐长清,她说了不算,得皇上点头。她只能做的,只有和皇上说清她对沐长清的恩怨。
她灵机一动,“你想见白迎秋吗?”
这点,她可以做主。
“我见她作甚?”沐长清瞥来一眼,很是不屑。
“曾经,我认她做女儿,是因为你没出现。如今,你都回归正位了,她算什么?”
沐长清伪装的再好,她对白迎秋也从骨子里看不起。
若白迎秋能够担得起她的谋划,她很乐意有这样一位女儿。可白迎秋没有做到,她的谋划失败了,她与白迎秋也再无干系。
白应玖哑然,摇摇头,不知道该不该为白迎秋打抱不平。
“我以为,你对她还有感情。”
比起沐长清的冷漠,白迎秋时至今日还惦记着她的母亲。
自然不会是崔氏。
只有沐长清。
“感情?”
沐长清嗤笑。
“那是个什么东西。”